“啊——！！！”
鹿梓萌从床上弹坐而起，肺叶像一个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动，发出嘶哑的、濒死的倒气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她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
那冰冷粘腻的手的触感，仿佛还死死地攥在她的手腕上。
妹妹鹿诗梦那咧到耳根的、凝固着诡异笑容的染血脸庞，那双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还有那如同诅咒般钻进骨髓的低语——
“它们选中你了…跑不掉的…”
一遍又一遍，在她混乱不堪的脑海里疯狂回旋、尖叫！
恐惧和悲痛占据了她娇小颤抖的身躯。
【姐姐...你在害怕吗？你有什么资格害怕！消灭它们不就好了？杀光它们！】
“杀...杀光它们？”
就在名为复仇的火焰即将在恐惧与悲伤的柴薪中点燃，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纤细的身影裹挟着夜晚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馨香，急切地闪进病气缭绕的房间。
苏清雅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床边，动作轻得没有惊扰一丝空气，但那份焦灼却实质般弥漫开来。
“萌萌！”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被强行按捺的颤抖，尾音却泄露了所有的心疼。
小萝莉面色惨白，毫无气色，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亦像经历了梦魇的折磨。
“咳咳...清雅...”
鹿梓萌用力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发出的嘶哑声音如同垂死的乌鸦。
苏清雅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将蜷缩在床角小人儿拥进怀里。
桌上花瓶里插着的百合花，此刻几乎完全枯萎，落下一片皱巴巴的暗淡花瓣。
鹿梓萌的身体冰凉，仍在无法自控地细微颤抖，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谁能想到她发了一下午的高烧？
“萌萌，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苏清雅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小萝莉就痛苦地醒来了。
苏清雅温热的掌心覆上鹿梓萌被冷汗濡湿的额头，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梳理着她凌乱濡湿的发丝。
高烧带来的滚烫已经退去，只留下一层虚弱的薄汗和低于常人的凉意，证明着那场病痛的余威仍在，那场噩梦仍让她心有余悸。
鹿梓萌的脸颊贴在苏清雅柔软的胸口，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黑暗中唯一可靠的锚点。
只有听着苏清雅的心跳声，鹿梓萌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萌萌，好点了吗？”
苏清雅轻抚着小萝莉的后背，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指尖感到酥麻，那是她心中被温柔包裹的心疼所传递出来的感觉。
苏清雅知道，鹿梓萌从来都没有从那场阴影中走出来，自己也没能完全给予她失去的爱和温暖。
苏清雅后悔，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小萝莉的心理创伤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抚平的，甚至还会让她身体里的诡异有可乘之机。
“好点的话就换衣服吧，不然会感冒的。”
苏清雅的语气有种破碎的温柔感，她的嗓子似是被温柔与心疼所堵塞。
鹿梓萌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近乎贪婪地往那个温暖馨香的怀抱里钻去，吸取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
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暴风雨摧折过的蝶翼。身体深处残留着噩梦带来的空洞与冰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深处细微的疼痛，那是迷茫和恐惧留下的暗伤。
“清雅...是车祸...我看见了...”
她太累了，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只剩下软绵绵的虚脱感，可灵魂深处妹妹那染血的诡异笑容，让她无法彻底沉入安全的黑暗。
“别怕…别怕。”
苏清雅感受到怀中身体细微的、持续的颤抖，心尖像被细密的针扎过。
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如同最暖的夜风，一遍遍吹拂在鹿梓萌冰冷的耳廓。
“我在这里，萌萌，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
她低下头，用温软的唇瓣轻轻印在鹿梓萌冰冷的额角、汗湿的鬓边，如同最虔诚的安抚，试图驱散那些盘踞不散的阴寒。
苏清雅捧着小萝莉柔软冰凉的小脸，望着那遮着一抹水雾的眼眸。
她吻了上去，四唇相碰。
她的亲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就像羽毛拂过冰面。
属于苏清雅的气息——干净的皂角混合着一点她惯用的百合花香——丝丝缕缕地包裹上来，温柔地挤开了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那场血腥雨夜的铁锈与汽油混合的幻觉气味。
苏清雅温暖的舌头伸到了小萝莉的舌床，将她的小舌头缠绕交织。
这熟悉的安全感，像一剂缓慢生效的解药，一点点渗入鹿梓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虚弱的身体在温暖和安心的包裹下，终于开始一点点放松下来。
恨意在苏清雅温柔的抚慰下暂时蛰伏，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对温暖、对活着、对存在的极度渴求。
一段时间后，苏清雅松开了嘴，她感受到了对方嘴里嘴外的干涩。
“嗯...看来已经退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清雅刚才已经帮鹿梓萌量了一下温度，无论是唇瓣还是舌头上下。
“嗯...头还有点疼。”
鹿梓萌在苏清雅怀里动了动，微微仰起苍白的小脸，原本不安呆滞的眼眸中重新恢复了光亮。
“萌萌，先喝点水吧。”
苏清雅松开怀抱，正起身去给小萝莉拿水。
清淡的花香消散，鹿梓萌突然感到一阵空虚，仿佛怀抱中独属于她的芬芳与安宁即将转瞬即逝。
她立刻抓住了苏清雅的手，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清雅...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细腻的哀求声几乎要融化苏清雅的心。
“萌萌，我不会离开你的。”
苏清雅见状又坐了回来，这还哪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