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热闹依旧如火如荼地持续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沉浸在这欢愉的氛围之中。太子的目光却如同丝线一般,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唐望晴身上。过了片刻,他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优雅地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着唐望晴走去。
待走到近前,太子微微欠身,语气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缓缓说道:“唐姑娘,本太子听闻你于药理之道竟颇有研究,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唐望晴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笑容,微微颔首行礼后,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女不过是略知皮毛罢了。与宫中那些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御医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太子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之意,说道:“唐姑娘太过自谦了。父皇向来珍视医道经典,却将那珍贵无比的《灵兰秘典》赐予你,足以见得你在医术上的造诣绝非一般。本宫近日身体偶感不适,时常觉得精神倦怠。唐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劳烦为本宫把把脉,看看是何缘由?”
唐望晴心中有些意外,她深知在这宫廷宴会之上,太子的要求难以推脱。略作思忖后,她微微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能为太子殿下诊治,是臣女莫大的荣幸。” 言罢,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太子身旁,仪态优雅地伸出手,轻轻搭在太子的手腕上,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认真,开始仔细地为太子把脉。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一幕,原本喧闹的声音不自觉地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如同聚光灯一般投向他们。宴会上的气氛仿佛在此刻凝固,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着这一场景背后的深意。
无名坐在宴会的角落,手中紧握着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视线紧锁在唐望晴和太子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唐望晴专注地把脉片刻后,轻轻收回手,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婉的笑容,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脉象显示,只是近日操劳过度,身体有些疲惫,再加上心中似有烦扰之事,导致心神不宁,故而才会偶感不适。所幸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让身心放松下来,保持心情舒畅愉悦,再配合几副调养的药方,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太子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有劳唐姑娘了。不知这调养的药方……”
唐望晴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侍从取来纸笔。她接过纸笔,微微俯身,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一副药方。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都透露出她的沉稳与自信。写罢,她将药方轻轻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药方,仔细地端详着,脸上的满意之色愈发明显,赞叹道:“唐姑娘果然医术高明,这药方中的用药配伍精妙得当,甚合我意。多谢唐姑娘的悉心诊治。”
唐望晴微笑着再次行礼,说道:“殿下客气了,这都是臣女分内之事。望殿下早日康复,龙体安康。”
太子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唐望晴身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唐姑娘,本宫今日能得你诊治,实乃幸事。往后若有机会,还望能多向你请教一二。”
唐望晴微微一笑,回应道:“殿下言重了,臣女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劳。”
宴殿檐角的铜铃轻晃,丝竹声如春水漫过雕花木窗。太子拂袖离去的残影尚未消散,几位大臣已踏着满地鎏金烛影围拢过来。最前头新晋的礼部尚书王大人玉带环佩叮咚作响,广袖翻飞间已深深一揖,眼角笑纹里仿佛盛满蜜饯:“唐姑娘当真妙手回春,连太子殿下都赞不绝口。我等老臣这把骨头,倒想讨教姑娘一二。”
唐望晴垂眸敛袖,腕间银镯轻碰发出清响。她知道这雕梁画栋间没有拒绝的余地,便微屈膝福了一礼:“王大人谬赞,臣女定当尽心。” 朱漆屏风后传来窃窃私语,她忽觉这场牡丹盛放的宴会,倒像是被架在炭火上的药鼎。
王大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蟒纹衣袖滑落处露出暗黄的皮肤。唐望晴指尖轻搭脉门,腕间银线缠就的药铃微微震颤。三息过后,她收回手时袖口掠过淡淡药香:“大人脉虚如游丝,乃心脾两虚之症。日间思虑过重耗损心神,夜间自然辗转难眠。” 她执笔悬停片刻,素笺上便绽开墨色药方,“取龙眼肉三钱,酸枣仁二钱,每日辰时煎汤服用,再于戌时用艾草泡脚,半月当见起色。”
“妙啊!” 王大人抚掌大笑,转头示意侍从捧来御用宣纸。唐望晴刚搁下笔,兵部侍郎李大人已拄着檀木拐杖挤到跟前,靛蓝官袍下摆沾着方才打翻的桂花酿。“唐姑娘救我!这双腿每逢阴雨便如坠冰窟,连早朝都快跪不住了。”
这次唐望晴指尖稍用力,眉头轻蹙:“大人常年戍边,寒湿入骨。” 她迅速写下配伍,“此方需用独活、桑寄生,另以生姜三片同煎。切记不可贪凉,上朝时可在膝间缠上羊绒护膝。”
殿外更鼓渐密,琉璃灯盏次第添油。当第七位大臣捂着胸口凑过来时,唐望晴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平气和的。
望着被包围,且俨然成为了此次宴会中心的妹妹,唐清渠眼中闪过一丝隐忧,不由看向唐叶舟:“父亲,不然我先带妹妹回去?”
唐叶舟微微皱眉,目光在唐望晴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吟道:“此时宴会尚未结束,贸然离去恐怕会引起他人非议。再者,太子殿下对望晴颇为赏识,我们若此时退场,可能会让太子殿下觉得我们不够尊重。”
唐清渠微微抿唇,她知道父亲的话不无道理,但看着妹妹被众人围绕,他的心中始终难以平静。他轻声道:“父亲,妹妹今日已经很累了,这些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找她看病,她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些人的眼神……”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们看妹妹的眼神,似乎不仅仅是看病那么简单。”
唐叶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深知宫廷的复杂,也明白这些大臣们的心思。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清渠,你去告诉望晴,让她稍作应付,待宴会结束便立刻回府。我会找机会向太子殿下说明情况,相信殿下会理解的。”
唐清渠微微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他转身朝唐望晴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