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
沈玉瑾虚弱地唤他，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谢云舒立即转身扶住沈玉瑾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沈玉瑾的呼吸又浅又急，呵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不敢用力抱她，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碰碎她。
“铁穆耳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沈玉瑾气若游丝地问。
谢云舒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道：“还在做最后阶段的准备，大约明日一早就出发……”
他说不下去了。
孩子能不能撑到他们回来？玉瑾这副模样还能坚持多久？
这些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贵为九五之尊，此刻竟连最珍视的两个人都保护不了。
烛火突然噼啪炸响，惊得谢云舒浑身一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沈玉瑾在他怀中轻轻动了动，挣扎着要去看孩子的情况。
“别动，”他按住沈玉瑾，“保存体力。”
“我会、金针度穴……”沈玉瑾固执地伸手，可连抬腕的力气都没有，手指徒劳地在锦被上抓挠，“再拖下去、孩子的经脉就……”
谢云舒突然抓住她无力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他感受到妻子掌心的温度正在流逝，心中满是慌乱。
“玉瑾，”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求你、别这样……”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沈玉瑾手背上。
这个曾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男人，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落下泪来。
“云舒......”沈玉瑾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上谢云舒憔悴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和不舍，“你该休息一会儿。”
谢云舒握住妻子的手贴在脸颊，声音沙哑：“一闭眼就看见孩子青紫的小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能说下去。
窗外，夜风卷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谢云舒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铁穆耳和沈玉瑶单独去找灵芝，我总觉得……不安。”
沈玉瑾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谢云舒慌忙一手扶住她，一手为她轻轻拍着背。
“别担心，”沈玉瑾喘匀气息，唇角却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这次......我能感觉到玉瑶是真心想帮我们的。”
\"你如何确定？\"谢云舒眉头紧锁，\"她恨了你这么多年......”
烛火摇曳，在沈玉瑾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那日她看我的眼神，和从前很不一样。”沈玉瑾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摇了摇头，“说不清，就像......就像没有感情的石头，突然有了七情六欲。”
谢云舒感到掌中沈玉瑾的手指轻轻一颤，低头看见她眼中泛起的水光。
他下意识收拢手指，将那只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沈玉瑾顺势靠进他怀里，发间淡淡的药香混着血腥气，让谢云舒心头一紧。
“无论如何，先救你和孩子。”他最终说道，“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沈玉瑾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很快因疲惫而沉沉睡去。
谢云舒轻轻将她放平，盖好被子，继续守夜。
窗外，一弯冷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
天刚蒙蒙亮，铁穆耳和沈玉瑶已整装待发。
铁穆耳一身劲装，腰间别着弯刀，背上背着行囊，英气逼人。
沈玉瑶则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斗篷，衬得她小脸越发苍白，只有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谢云舒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沈玉瑾勉强支撑着站在他身旁。孩子的情况比昨夜更糟，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记住，无论找没找到，十日内必须返回。”谢云舒沉声叮嘱，“我会让太医尽全力暂时稳住孩子的经脉，但撑不了太久。”
铁穆耳郑重点头：“放心，我一定带回灵芝。”
沈玉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沈玉瑾：“这是我连夜配制的药，能延缓毒性。每三个时辰给孩子服一粒。”
沈玉瑾接过瓷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
沈玉瑾低声道：“保重。”
沈玉瑶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铁穆耳翻身上马，伸手将沈玉瑶拉上马背。
谢云舒注意到沈玉瑶上马时动作僵硬，显然身上有伤未愈。
“驾！”铁穆耳一夹马腹，骏马扬尘而去，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谢云舒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沈玉瑾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回去吧，外面冷。”
回到屋内，谢云舒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回小床，然后取出沈玉瑶给的药丸，喂孩子服下一粒。几乎立刻，孩子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些。
“这药、似乎真的有效。”谢云舒惊讶地说。
沈玉瑾凝视着药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用的方子，好生奇特。我从未见过将这几味药材如此配比。”
她轻轻捻碎一粒药丸，嗅了嗅，“看似不合药理，却意外地有效。”
谢云舒若有所思：“就像她那些古怪的言论和想法？”
“嗯。”沈玉瑾微微颔首，“她总能想出些出人意料的法子。”她顿了顿，“云舒，你觉得，她这次的法子能救我们的孩子吗？”
谢云舒望向小床上呼吸渐稳的孩子，又看看沈玉瑾憔悴的面容。
他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只要有一线希望……”
沈两人十指相扣，共同注视着熟睡的孩子，谁都没有再说话。
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了一个完整的剪影。
铁穆耳策马疾驰，沈玉瑶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寒风吹得她脸颊生疼。
他们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距离阿尔泰山还有很远的距离。
“休息一下吧。”铁穆耳突然勒住马缰，“马需要休息，你也需要。”
沈玉瑶连忙摇头：“不用，我能坚持住。”
铁穆耳不由分说地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扶她：“逞强无益。若你累倒了，就算找到灵芝也无人能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