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修回到府里时,恰好已经停了雨,只是屋檐上还有残留的雨在不断地往下落,风吹拂过面时,一身的疲倦暂时被携走,印辞走在他身侧,前头是提灯的溪庭。
“主子,这采花贼没了后,线索便也全断了。”溪庭叹了口气,“是属下看顾不周了。”
顾砚修穿过长廊往韶雅院走,因着雨水潮湿,长廊上都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你该罚的也罚了,还是先专注于眼前之事最好,那刘琪便是死了也能从中找到线索。
他被人下药,那晚当值的是谁?他中的又是什么毒,所中之毒在京城里可能买到,若不能买到那么是哪里能进货……要查的可太多了。”
溪庭微微垂首,“属下明白了。”
顾砚修走到月洞门下,那边就看到韶雅院的屋内才堪堪掌灯,屋外还有一柄沾了水的油纸伞,在走近些,便看到四方桌上摆满了糕点和果脯,不用想便也知道林疏棠今日是出门逛街去了。
可她今早还说不想挪动……
还没等他细想,就看到林疏棠坐在红木玫瑰椅上,神色不虞。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顾砚修抬脚跨了进来,一旁的丫鬟递来温热的手帕给他拭手,而后奉茶完便退了出去。
春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那双眼睛红肿的和核桃没有什么区别,低低啜泣道:“还请二爷给我们二奶奶做主,今日奴婢出门就听到他们传二奶奶被采花贼劫走失了清白,还说二奶奶各种各样不好的话……反正都很难听,奴婢是不愿再听一遍的了。
二奶奶想着借说书先生的嘴将那日的事情改为是您及时赶到,夫妻恩爱,哪知不晓得从哪里来了群人说是那说书先生胡诌的……二奶奶虽然不说委屈,但她今日买了比平日还要多的糕点,肯定是伤心至极。”
顾砚修微微拧了拧眉,“此事我会去派人去查明的,不过除了借说书先生的口之外,也可以借借书肆的笔墨,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得先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的?”
林疏棠吃了一块云片糕,“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要完成怕是也这么简单。我今天带着春祺去茶馆里吃茶,那些人聊来聊去将那日采花贼之事聊得越发离谱,甚至还开始夸大其词……”
“谁把自己摘干净了,谁便是最不干净的那一个。”顾砚修冷冷地说道。
林疏棠好像是才反应了过来般,“你的意思是说那鹿枝宁在背后故意散播我的谣言?”
这么一来也就说的明白了,也是啊,那天被采花贼抓走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为什么所有人讨论的都只有有她呢?
好像鹿枝宁的身影是被人故意从中给抹掉了一般。
“这倒是有趣了,看来不仅仅是个记仇的还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林疏棠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拿着热帕子擦拭指尖沾染的甜腻后,“这笔账,我必然是要算回去的,连着上次她背刺我的一起!”
“也不必如此着急,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替你分担此次的舆论。”谢淮之从林疏棠头上取下一支发簪,神色自若,而后沾了下茶水画了一张简单的关系图,“她可以模糊自己,你难道也不能模糊你自己吗?”
林疏棠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要么这样的损招还是得让顾砚修这样的奸臣来出主意呢。
“你放心,我向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这边话才落下,那头温氏的贴身嬷嬷便到了院子里头,“二奶奶,二太太唤你到前厅去。”
林疏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婆母找她要干什么,无非就是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显然的,顾砚修也察觉到了,“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然呢,我一张嘴也难说清,你和你母亲说也是最快、最省事的。”有人不用是傻子,林疏棠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两夫妻一同走到了前厅里,只见温氏端坐在正首,她面色铁青,看了眼林疏棠便止不住地胸膛起伏起来,拿起桌上的茶盏便朝林疏棠丢了过来!
顾砚修挡在林疏棠面前,茶盏碎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衣摆。
其实只需认真查看便知茶盏不会真的打到林疏棠,温氏虽然气的上火,但还不至于上头,林疏棠是侯府嫡女,人家侯府都没说些什么,她如今也不好太撕破脸,“二哥儿,你坐下,你给她挡什么?”
顾砚修眉头微蹙,“母亲,她是我夫人,您便是有再大的气也不该这样发火。”
说罢,他又对林疏棠道:“夫人去一旁坐着,我来和母亲说明白。”
林疏棠巴不得如此,她今天因着京城议论纷纷的事情走了半天加上因着昨夜的事情身体都快要散架了,她还是坐着舒服。
温氏深吸了口气,她看到这模样,差点没气的跳起来,“你还让她坐着,你都不知道她让我们顾家蒙了多大的羞啊!!!”
“哦,那母亲说说是怎样的羞?”顾砚修立在堂下,他一袭绯色官袍,本就生的面若冠玉,此刻红的扎眼而出挑,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林疏棠都不禁佩服起了他,这是真的护着她啊,别说他是朝廷命官,便是平头百姓,要是被人将这和母亲对着干的事情传了出去,恐怕也是不好听的。
但正因如此,她的内心才有些触动……
“你说说,她那日出门被采花贼掳走后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日后要是怀了野种……”
“母亲!”顾砚修皱着眉冷呵了一声,“那日是我救下岁岁的,她当时正在逃跑,这件事情的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您也是女子,应当知晓女子清白对女子的重要性,您要是在这个时候便开始质疑岁岁,那么外头的人会如何想?”
温氏听到这番话,原本那猝然升起的怒火就此慢慢平息了下去,二哥儿说的也并无道理,“那总不能让此事一直发酵下去吧?这对我们顾家来说又是怎样的无妄之灾?传出去多难听!”
“还请母亲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说罢,顾砚修便牵着林疏棠行礼后离开了。
温氏似乎有些头疼,“以前盼着他们两人的关系能好些,现在却是这样好,好的连我这个娘都忘了。”
温氏一旁的贴身嬷嬷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开口道:“二太太不必忧心,到底是没了先前那般的剑拔弩张,夫妻之间恩爱也是好的,这到时候说不定很快便有小公子了。”
温氏叹了口气,“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