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侧开身避了过去,剑刃插在了车壁上,她一脚踹开那只执剑的手。
外头传来印辞的声音,“二奶奶,快捂住口鼻,他带了——”
话还没落下,只见细竹筒样式的东西从车帘那边裹着迷雾扔了进来,只是轻轻一嗅,便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林疏棠掩住口鼻,转头就要去查看春祺的情况,却发现她早已晕了过去。
她拽住春祺的手臂想着背她弃马车径直骑马离开,却是没料到才出去脖颈便被薄剑抵住……
……
这边顾砚修被皇上传旨召到宫中,皇帝裹着一件墨色大氅靠在龙椅上,他神色疲倦,眼下是一片乌青,站在身侧的大伴张公公呈上红漆木缠枝上的丹药。
“陛下,到了该服药的时候了。”
皇帝叹了口气,将那丹药服下,随即缓缓撩起眼皮朝顾砚修看了过去。
他的眼里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目光幽幽地望着远处瑞鸟立于花木的座屏上,随即对顾砚修感慨道:“真像啊……”
像?
什么像?
顾砚修藏在袖间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长睫轻微垂落,他立在烛台那边也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知晓他是个沉稳安静的性子,便继续开口道:“近来宫外传出了采花贼害人的事情,你可知晓?”
“回陛下,臣正在彻查此案。”
“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那采花贼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除却他在死者身上留下的东西能推测出是个左撇子之外便是他的作案手法过于古怪,挑选的女子也是样貌出众、未经人事的。”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他将自己桌案上的那份奏折丢给顾砚修,“这太傅之女也被那采花贼昨夜掳了去,至今未归。
那太傅之女是太傅最为宝贝的幺女,这事儿闹在朝堂上致使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你是大理寺少卿,让你暗中调查是再适合不过。朕给你个期限吧,三日,三日之内,如何?”
“臣领旨。”顾砚修微微俯身应下。
这事儿还能闹到皇帝面前一来便是说明事情真的很严重,二来……他不禁想到了林疏棠那日说过的话来‘权贵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却是命如草芥。’
他知道,这事儿必须得尽快查清楚,不然凶手要谋害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
他盯着脚底下的颜色庄重的氍毹,眼眸越发深沉。
等到他离开皇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他才坐回到马车里,那边就看到印辞策马而来,溪庭拴住马,厉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这么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二奶奶、二奶奶她……”
“她怎么了?”顾砚修掀开车帘去问。
“二奶奶她被采花贼给劫走了!”印辞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顾砚修闻言随即将栓马车的缰绳解开,眼神阴鸷,“你把事情细细和我说清楚!”
*
林疏棠醒过来时就看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她打量着四周,这里似乎是郊外的一座荒庙,那用铜制成的佛像上布满了蛛丝,落叶和蝶翼都糊在蜘蛛网上,风一吹,扬起尘土,那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只见柱子上绑着和她差不多昏迷过去的女子,有些柱子上绑着的女子面色青灰,手腕上是干涸的血迹,有些看着是好像断食了三日神志不清的模样。
殿内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寻声望去,却看到身着华服的女子形容狼狈,头发凌乱不堪。
林疏棠记得她,之前在宫宴上看到过,是太傅的小女儿鹿枝宁。
她往前凑过去,“鹿小姐,你有见过穿青衣的少女吗?”
鹿枝宁显然是有些惊诧,“你、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是顾家二奶奶林疏棠,鹿小姐是鹿太傅之女,先前宫宴上我们见过一面的。”林疏棠如是说着,但当时她也只是一面之缘,连招呼都不曾打过。
鹿枝宁眼泪直掉,她哽咽着说道:“我没有见过什么青衣少女,我当时只看到了你一个人被那采花贼扔了进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些少女……”
说到此处,那鹿枝宁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眼泪掉的更凶了,“这采花贼将那些抓来的少女饿上三天三夜,只给水喝,然后他就……”
“就什么?”
鹿枝宁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她小声嗫嚅道“他将那些饿了三日的女子拖到这佛堂后面行、行不轨之事,而后又将她们尽数割腕……而我,今日是第三日了,我不想这样便被玷污了。”
林疏棠瞬间了然,她从袖子里拿出原本事先准备计划的那样备好的小刀,一点点地割自己手腕上的麻绳,“我们得想法子出去。”
她语气淡漠,莫名叫人心里多了些许的宁静。
“怎么出去,我们都被绑着呢,况且出去之后便是荒郊野外,没有马车,怎么走?”
“用脚走啊。”林疏棠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即解开了绳子,弯腰去解鹿枝宁身上的绳子,“先保命要紧。”
“可是我害怕,要是我们逃不出该怎么办?”鹿枝宁哽咽着问道。
“你还没做就这般的害怕,你要是拖我的后腿,也别怪我扔下你不管。”林疏棠冷声说道。
鹿枝宁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埋怨。
林疏棠解开她的绳子后便拽着她往佛堂外跑,夜风太寒凉了,吹拂在衣摆上带着些许砭骨的寒意,她脚步不停,那身后的鹿枝宁跑了没几步就已经嚷嚷着‘跑不动了。’
“跑不动那你就自己留在这儿,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不要拖我的后腿。”林疏棠说完这话便听到了动静,她连忙拉着鹿枝宁躲到了草丛里。
她将身体压的低低的,拨开杂草朝着不远处的佛堂看去,只见那采花贼带着獠牙面具,身侧还跟着身着劲衫的蒙面男子。
那采花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拍了拍那蒙面男子的肩膀,抬步便跨到了佛堂里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采花贼就忽然跑了出来,只听他阴沉沉说道:“人跑了,应该跑不远!分头找,不然迟了主子是要责怪的。”
采花贼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