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在虚妄之核的核心深处飘荡。
他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血肉与骨髓，只剩下一缕游魂在无尽黑暗中漂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模糊。
他看见了那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巫王，披着残破的巫袍，衣角随无形风轻轻摆动，散发出腐朽与古老的气息。
他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权杖，断裂处仍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痕，仿佛诉说着千年前的惨烈过往。
“原来……你就是当年被我斩断的巫族血脉。”
这句话如同雷鸣般在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识海翻腾不止，耳膜仿佛被无形音波刺穿，嗡嗡作响，甚至能感受到脑浆在颅内震荡的钝痛。
下一瞬，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拉入一道裂缝之中。
他跌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四周是不断扭曲的虚空，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反复折叠、撕裂，又缝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像烧焦的金属混杂着腐烂的花香，令人作呕。
每一步踏出，脚底都没有实质触感，仿佛踩在液态的镜面上，回响着低沉的哀鸣。
空间深处漂浮着一座破碎的契约碑，碑文上隐隐有翡翠与黑色交织的纹路闪烁，如同脉搏跳动，正是他与苏挽月最后的记忆封印。
而就在契约碑后方，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披头散发，身披混沌黑袍，衣袍如活物般蠕动，隐约可见其下皮肤上浮现出星图般的纹路。
他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无尽旋转的星云，仿佛能吞噬一切理智。
每当目光扫过之处，空气便凝滞成冰，寒冷刺骨。
他抬手之间，无数锁链从虚空中蔓延而出，如蛇一般缠绕着整个空间，锁链摩擦间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令人牙根发酸。
他是——虚妄之主！
可当那人抬起头，陈墨却骤然瞪大双眼。
那张脸……
分明与初代巫王一模一样！
“你……”陈墨的声音颤抖，“你和他……”
“我们本是一体。”虚妄之主声音低沉，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纪元的回音，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地心传来，震动着陈墨的胸腔。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令人心生窒息。
话音刚落，陈墨胸口的龙纹忽然剧烈跳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皮肤下的血管随之起伏，炽热如火灼。
他下意识拔出插在腰间的剑碎片——那是由皇族龙纹与巫瞳碎片熔铸而成的龙魂残锋。
剑锋入手冰冷刺骨，却隐隐有温热的能量自掌心涌入体内，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当他挥动剑锋刺向虚妄之主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混沌锁链竟然与剑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彼此之间存在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那种共鸣不仅震颤着他的手臂，也震荡着他的灵魂深处。
“你篡改了巫族献祭的真相！”陈墨怒吼，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灵力波动，“你是被初代巫王斩断的自己！不是什么外敌！”
虚妄之主轻笑一声：“真相？你说的是哪一部分？是巫族自愿成为活祭？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流血？”
陈墨心中猛然一震。
他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
巫族为何会被选中作为守护者？
为何每一次纪元更迭，都必须牺牲巫族血脉？
“巫族的血，是为了维系世界的平衡。”虚妄之主一步步走近，声音仿佛直接在陈墨脑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扎入神经，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陈墨咬牙。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从中浮现。
她是终焉之子，混沌余孽中的至高意志化身，周身缠绕着无数幽冥蛊虫，散发着死亡与腐败的气息。
尤其是她手中那只蠕动的噬心蛊王——正是苏挽月毕生所炼的命蛊！
它的眼珠转动，仿佛能看穿人心，让陈墨不由自主地感到脊背发凉。
“用他的‘人性’浇灌混沌之树，就能让虚妄纪元提前降临。”她轻声呢喃，指尖泛起一抹翡翠光芒，直指陈墨眉心。
“你在找一个人。”她的声音宛如梦魇，低柔却充满蛊惑，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渗透进他的每一个毛孔。
陈墨心头一颤。
他确实一直在寻找那具红衣女尸的身份，那是他在第一次开启窥魂之瞳时见到的灵魂残影，也是他记忆中最深的执念之一。
终焉之子轻轻一笑，那抹翡翠光芒已然侵入陈墨识海，试图剥离那段记忆。
“巫子，”她低声说道，“你根本不是守护者，而是被选中的祭品。”
就在那道光即将彻底侵蚀陈墨神识之际，一道金光从契约碑残片中爆发而出。
玄冥真身挣脱碑文束缚，身上覆盖着破碎的巫族战甲，眼神凌厉如刀。
战甲上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森然杀意。
他咆哮着冲向终焉之子，手中战戈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将那些蛊虫尽数劈碎，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腥臭与灰烬的味道。
紧接着，他猛然将手掌按在陈墨胸口，强行将那里的皇族龙纹与巫瞳融合在一起。
顿时，陈墨识海之中浮现出一幕景象——
那是千年前的巫族圣地，初代巫王站在天地交汇点，手持龙魂剑，以自身为祭，将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也就是虚妄之主——封印在混沌深处。
那一瞬间，他并非在对抗外敌，而是在与自己的绝望搏斗。
“真正的混沌纪元……是他的绝望！”玄冥真身嘶吼，“而你，陈墨，是这一切的终点！”
虚妄之主望着这一幕，神情未变，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吧，终点之人，做出你的选择吧。”
话音落下，整座虚妄之核开始崩塌，时空裂隙逐渐扩大，现实与混沌之间的界限愈发模糊。
而在那一刻，陈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是为了复仇而来，也不是为了救赎而来。
他是来终结轮回的。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荡——
林寒山的残魂与天枢子的气息融合为一体，化作一道耀眼流光，在虚空中疾驰而来。
“因果要闭环了！”那道声音回荡在空间之中，仿佛来自另一个时间维度。
紧接着，那道流光猛然分裂成两股力量，分别注入陈墨与虚妄之主体内。
刹那间，两人同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共鸣，仿佛命运的齿轮终于咬合。
世界为之震动。
而下一刻，一切归于寂静。
林寒山残魂与天枢子的融合体在虚空中猛然分裂，化作两道耀眼流光，分别注入陈墨与虚妄之主体内。
刹那间，天地仿佛为之一震，原本正在崩塌的虚妄之核陡然静止，时空裂隙中的乱流凝滞如死水。
“因果要闭环了！”那道声音从四面八方回荡而来，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融合后的意识在宣告命运的终章。
第一道流光缠绕住陈墨的手腕，化作一串古老的符咒，在他皮肤上烙下淡淡金纹。
那金纹隐隐发热，如同阳光洒在肌肤上，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的寒意。
紧接着，一股浩瀚而陌生的记忆涌入识海，仿佛有千万年的光阴在瞬间翻涌。
他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在山巅执笔画符，以自身为阵眼镇压幽冥裂隙，那一笔落下，便是一世轮回的封印。
是林寒山……也是天枢子。
“记住，”那声音在他耳边轻语，“你选择的不是存亡，而是让人类继续做梦的权利。”
与此同时，另一道流光直刺虚妄之主眉心，却并未引起剧烈反抗。
反而是接触的那一刻，虚妄之主的眼中星云骤然停滞，似乎被某种更深层的法则所牵制。
燕无疆的残魂缓缓浮现于光影之中，身形模糊不清，唯有一条结晶化的右臂泛着翡翠光芒，深深刺入虚妄之主的额头。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皇族血脉需要巫族的血来平衡——但你的轮回已经失控。”燕无疆的声音低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最后一丝气息。
他脖颈上的翡翠纹路缓缓蔓延至脸颊，如同活物般蠕动攀附，最终汇入那只结晶化的手臂。
整个空间因此而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拧转，现实与幻象之间的界限彻底模糊。
时空裂隙突然拉长、旋转、折叠，最终化作一个诡异的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无法判断起点与终点。
“现在轮到你了，老巫。”燕无疆嘴角溢出血线，眼神却无比清明，“该有人为这一切画上句点。”
虚妄之主终于动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第一次浮现出情绪——惊愕、愤怒、悲哀交织成一片。
他望着陈墨，又望向自己映照在虚空中的倒影，低声呢喃：“原来如此……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开始震荡，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因果的重压。
陈墨只觉胸口龙纹剧痛，窥魂之瞳随之自行开启，一道不属于此地的影像突兀浮现——
一抹红衣飘过眼前，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面容模糊，却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她的体温仿佛还留在指尖，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躺在冰冷石台上，胸口插着一柄青铜短剑，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也染红了初代巫王的眼眸。
“所以……你故意让我觉醒巫瞳？”
话音未落，窥魂之瞳猛地闭合，陈墨的意识一阵恍惚，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而就在这时，虚妄之主忽然笑了，笑声中夹杂着无尽苍凉。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相？”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枚破碎的镜片，镜面中反射出的画面微微扭曲，仿佛藏着更深的秘密。
“那你可知，那红衣女尸，不过是我的一半？”
陈墨心头骤然一紧，窥魂之瞳再度闪烁，映出的却是他自己倒影中的另一张脸——
一个身披红衣、眼含泪水的女人，正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