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您的血压...\"
林星野小声提醒，手指轻按在老人腕间。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但眼神依然锐利。
\"芷涵丫头，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别想从沈家拿走一分钱去挥霍。想当蛀虫，回你们厉家当去！\"
厉芷涵的脸色由红转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求助地看向母亲，但沈清的表情冷若冰霜。
\"你外曾祖父说得对，从今天起，你的卡我会全部停掉。\"
\"妈！\"
厉芷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林星野站在病床旁，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字已经升到160\/95。
她悄悄调整了输液速度，加入少量降压药物。
这种家族内部冲突，作为医生的她最好保持沉默。
\"下周你就回英国，继续读完那个你半途而废的硕士课程。\"
\"我不去！\"
厉芷涵挣脱沈清的手，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凭什么你们能决定我的人生？外曾祖父老了不懂就算了，妈你为什么也这样？你自己不就能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凭什么我不行？\"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中了沈清的要害。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星野看到沈清挺直的背脊微微颤抖，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厉芷涵的脸上，力道之大，右边的脸瞬间红了。
沈清的手还悬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
厉芷涵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精心修饰的假睫毛扑闪着，像受惊的蝴蝶。
\"你...你打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尖利的愤怒开口。
\"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林星野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场冲突本与她无关，但厉芷涵眼中的恨意分明指向了她。
厉芷涵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冲花了眼线。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星野一眼，转身撞开病房门冲了出去，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一串愤怒的节奏。
没有人追出去。
沈清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沈老爷子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祖父，都是我管教无方，把她惯坏了。\"
老爷子的怒气似乎被那一巴掌打散了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回枕头上。
\"不全是你的错，是她的出身的确太过优越了。\"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厉芷涵含着金汤勺出生，自家是海市的首富龙头，外祖父家是京市三大家族的沈家。
有权有势，从小被惯着，被人簇拥着长大，养成这样的性格很正常。
林星野悄悄检查监护仪，血压开始缓慢下降。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退到角落，沈清却突然话锋一转。
\"言澈下个月末考，又拿了年级第一。校长说保送清北没问题，但他自己想考国防科大。\"
这个话题转换如此自然，却效果惊人。
沈老爷子脸上的怒容瞬间舒展，眼睛亮了起来。
\"这小子！有志气！比他姐强多了！\"
\"可不是嘛。\"
沈芷茹也在一旁适时接话，语气轻松。
\"上次还跟我说，一定会考进去。\"
沈老爷子开怀大笑，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未发生过。
林星野站在一旁，从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厉言澈，沈清的小儿子，厉芷涵的弟弟，上次在资料上查过，才17岁读高三。
沈老爷子此时的血压也降到了安全范围，林星野趁机建议。
\"沈老，您需要休息了。家属探视时间也差不多了。\"
家人们领会暗示，纷纷告辞。
沈芷茹临走前，特意落后几步，低声对林星野说。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芷涵的话...别往心里去。\"
林星野摇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芷茹比林星野大三岁左右，此时像个大姐姐一样，看向她的眼里只有欣赏。
\"总之，今天还是要十分感谢您，谢谢林医生。\"
说着，不等林星野反应过来，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才离开病房，动作利落干净。
林星野叹了口气，对沈家人的好印象，并没有厉芷涵的原因而减少。
送走沈家人，病房终于恢复了安静。
老爷子闭目养神，林星野则坐在角落填写病历。
\"丫头，吓着你了吧？\"
沈老爷子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林星野放下笔。
\"每个家庭都有矛盾，只是形式不同。\"
老爷子睁开眼，目光清明。
\"教育这方面真的很重要，同一个母亲，两个人却性格大不相同。\"
林星野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言澈十岁那年，跟芷涵去参加一个生日派对。\"
老爷子继续道：\"回来后，他把所有零花钱都捐给了儿童医院。问他为什么，他说派对上看到一个生病的孩子被排斥，心里难受。\"
这个故事让林星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产生了好感。
在厉芷涵那样的姐姐阴影下长大，还能保持这样的善良，实属不易。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老爷子的话渐渐变少，最终睡着了。
林星野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沈延深还站在走廊上，正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曾祖父睡了？\"
林星野点点头。
\"刚睡着，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
沈延深的声音很轻，面上带着一丝柔色。
\"想为今天的事正式道个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而且这不是你的错。\"
沈延深摇摇头，领着她向电梯走去。
\"芷涵从小就这样，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得不到就闹。\"
他按下电梯键，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能方便了解下，你跟她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林星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声笑着开口道：\"说实话，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她…并不认识。\"
这句话一出口，愣住的人反而变成了沈延深，他面上带着疑惑。
叮~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不认识…那她怎么对你那么大敌意。\"
林星野冷笑了一声。
\"可能是…她喜欢上了我的前男友，单方面把我当做竞争对手？\"
说着，她大概的说了一下\"二人那莫须有的过节\"，还说了厉芷涵对自己敌意的原因。
…
沈老病情稳定，林星野从今天起也终于不用住在医院了。
她刚走出医院大门，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林星野摸出手机，看到厉瀛舟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忙完了吗？今晚能回？」
简单的话，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回复：
「刚下班，可以回。」
消息发出去后，好一会儿没有回复。
正当她准备打电话给陈叔时，手机震动起来。
\"喂？\"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在门口等我。\"
厉瀛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磁性。
\"五分钟到。\"
没等她回应，电话就挂断了。
林星野站在原地，夜风吹乱她的长发。
五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布加迪准时出现在视线里。
车门打开，厉瀛舟走下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大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眼睛却亮得惊人。
\"上车。\"
他接过林星野的包，为她拉开车门。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莫名的令人安心。
厉瀛舟没有立即询问今天的事，只是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热牛奶，你看起来很累。\"
林星野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指尖。
她小口啜饮着，甜香在口腔中弥漫，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怎么样？\"
厉瀛舟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
\"术后恢复很好，就是今天...\"
林星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和你妹妹有些冲突。\"
厉瀛舟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
\"厉芷涵？她不是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