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归月没记错自家小姑娘的喜好。
她和她的母亲年幼的时候几乎一个德行。
刚听课回来的姜朝槿抱着装着甜食的小包裹高兴，连平日喜欢摸的鹿也没去惹，脑袋上顶着包裹在池归月面前晃，脸上笑的开心。
池归月逮住了晃的她头晕的小姑娘：“这么喜欢？”
姜朝槿顺势赖上池归月的膝头：“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装小孩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她不愧是师尊的徒弟！
被一起叫来的温明曜拿着包裹看了看，悄悄塞进自己的怀里，表面上依旧稳重地站在一旁。
瞧见他的小动作的池归月挑起半边眉毛，同时伸手捉住了姜朝槿想喂她吃糕点的手：“嗯？”
姜朝槿乖乖地举着糕点滚了下去。
温明曜瞥了眼明明记忆是成年人现在还是仗着自己身体年纪小占师尊便宜的师妹，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师妹有没有发现自己演的太过了。
当年她这个混世小魔王怎么看也没现在这副乖孩子的模样。
也就他们师尊在这种方面心思单纯，这方面大大咧咧根本不关心才不至于被发现奇怪之处。
温明曜摸了摸刚刚那包糕点，垂眸回忆师尊以前的一些行为。
其实不是单纯，是因为知道自己有绝对的实力才根本不关心别人的变化吧。
也可能是本就心存死意，所以对什么东西都看的开？
少年没忍住偷看了一眼淡笑的师尊。
但是为什么会心存死意呢？
当年他只当是师尊经历了太多差点失去和自己关系亲密的人的事情，才会心存死意。
或者说，师尊见多了这天下悲凉事，才会丧失继续活下去的兴趣。
可听小师妹所描述的，师尊在收徒大典那日便已经状态奇怪。
不，不一定。
温明曜脑中灵光一现。
也许他应该找时间去问问各峰峰主。
师尊这个状态，说不定还在当玄天宗弟子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人各有自己的苦难。
就算是强如师尊，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天下举世无双的月见长老的。
可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师尊把自己的生死看的如此之淡？
不把生命看在眼里？
可是师尊看重他们的性命，看重天下人的性命，甚至看重一只小动物的性命......
实在是想不通的温明曜抬眸想窥视师尊的表情，却和对面直直望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池归月定定地看脑袋顶疯狂冒［疑惑］［不解］［想死］之类的温明曜。
被发现偷看的温明曜：！！！！
发现一个莫名其妙标签的池归月：？？？？
池归月放下了揉搓姜朝槿头发的手。
“阿槿今日该练剑了。”
实际上已经起早练完了的姜朝槿听懂了自家师尊的逐客令，揣着甜点主动告退。
房间里只剩下池归月和脸色不太自然的温明曜。
池归月支着脑袋看温明曜状态栏上的“紧张”二字，看着紧张的和个什么似的少年，拣了个话题：“今日为师拜访你洛师叔，他告诉为师你最近在考虑修改修行方向？”
听清楚问题的温明曜松了口气，随即行礼回道：“回师尊，弟子并没有这样的顾虑。”
池归月点了点自己的侧脸，托着脸看温明曜那个“20”等级后头缀着的问号。
温明曜，系统认证的修炼天才。
但现在还是太菜。
说起来，“20”相当于修仙界的什么级别来着？
筑基期和金丹之间吧，记不清了。
按照同龄人的修炼速度，她的大徒弟遥遥领先了。
所以这个问号到底什么意思？
池归月心里皱眉。
以前也没有啊。
暗示温明曜这个修炼速度来历不正是不太可能的。
明曜是什么人她还是有数的。
难道是在暗示她的大徒弟遇见了修炼上的挫折？
有可能。
原来是这样。
池归月懒得再想，搬出洛云尘开始套话。
“真的吗？”
温明曜不解：“洛师叔为何会这么说？是弟子最近道心浮躁了吗？”
你洛师叔自己道心差点就浮躁了。
池归月在心里吐槽。
“他说你心思过重，若是修无情道，对你对旁人都可能是一种历练。”
很好，没人警告她在破坏剧情。
好孩子，快顺着为师的台阶走下去！
听完这话的温明曜瞳孔一缩。
这话其实池归月想说的，但她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只好把锅扣在了洛云尘脑袋上。
两世温明曜都走了无情道这条路。
这是设定。
若他只是数据，那池归月觉得无所谓。
可偏偏这数据有了肉体和灵魂。
池归月游走在剧情中的时候，看见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大徒弟眼里的挣扎。
温明曜，月见长老首徒，继承月见长老衣钵，驻守玄天宗，任玄天宗护宗长老一职，掌门候选之一。
根据原本的剧情，在顾怀远战死后，温明曜担起了这个被玩家搞的一团糟的烂摊子。
在战场上生死不明的月见长老首徒，玄天宗掌门，温明曜。
接下来的剧情池归月不愿意再回忆。
他接任她的护宗长老一职已不是她想看见的。
玄天宗的护宗长老，只能修无情道。
温明曜不合适。
池归月认为那即使在为玩家而活的世界里也留名的温明曜不该接任掌门一职。
她觉得他不合适。
在她看来，温明曜当护宗长老就像顾怀远当玄天宗掌门一样不合适。
顾怀远过于看重师门感情，只是看见池月寻险些身死就差点崩溃。
温明曜平日就极其注意自己大师兄的身份，不仅护亲的师妹师弟，玄天宗的杂役弟子他也毫无保留地把对方护在自己身后。
那是他的结局。
那个没有她干预过的会发生的结局。
也许她能从刚开始就改变这个结局。
护宗长老顾名思义，一护天下，二护苍生，三护宗门。
“无情”二字单指对自己关系近的人。
如果局势需要，可以舍弃自己，舍弃自己亲近之人，舍弃小部分人保住大部分人。
很少人能做到那个地步。
而剧情里，温明曜先后送走了自己的师叔、师尊、师妹......
游戏这个东西，终究是有结局。
等到结局之时，所有的禁锢都会打破。
包括一直被压制无法觉醒的所有Npc，和失去庇护的无人操作的“主控”。
这是在池归月第一次死亡回档后系统告诉她的秘密。
知道这个秘密后的池归月闭上了眼睛：［那原本的剧情里，会发生什么？］
系统为她推演了剧情走向。
游戏大结局的第十年，玄天宗新任掌门温明曜，万剑穿心仍能握剑，最后和“气运之子”同归于尽。
自此之后，天下顺平。
想起不好的事情的池归月看着面前脸色不佳的大徒弟。
这张英气的脸庞还显得稚嫩，端着大师兄的派子有时候像小孩子装大人。
她的徒弟，被万剑穿心。
哈，她都没有去万剑穿心过谁，那群东西怎么敢？！
池归月一向是个自私的人。
她做护宗长老，是笃定只死自己一个护全所有人。
反正这个世界里，只有她是一串系统为了方便她测试造出来的数据。
但她接受不了这些和自己产生联系的人死于莫名其妙的剧情。
他们都该活下去。
他们本该活下去。
这也是她回档重开两世的原因。
虽说这一世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但她也不会让那些拿脚写出来的结局发生。
温明曜，不能当掌门。
不能让他再修无情道，步她在剧情里的后尘。
她老老实实走剧情修bug，下线了拍拍衣袖就能走的潇洒。
可他呢？
温明曜终于听出了暗示，第一次打断了师长的话：“可是师尊，修仙本就是一种历练。若是连这些也克服不了的话，那什么才是修仙？”
被顶嘴了的池归月也不恼，眼睛微微睁大一瞬，看着面前紧紧抿唇的少年。
犟种。
池归月气极反笑。
为什么她门下都是些犟种？
八成是和顾怀远那家伙学的。
算了，当初她死活阻碍顾怀远，这那家伙现在不也坐上了那个位置。
“为师知道了，为师会去找你洛师叔谈谈的。”
也许她需要和自己谈谈。
温明曜松了口气，准备告退。
“阿曜，师尊一直在这里。”
她不会再“生死不明”，仅留年幼的几个徒弟担起这些破事。
温明曜转身再次行礼：“弟子谨记。”
可是师尊，您真的愿意一直在我身前吗？
您真的愿意为了我留在这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