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侵的胜利，使得草原战士们产生了大意轻敌之心。
他们自以为全军轻骑，只要不跟岳州的主力大军缠战，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几乎不需要冒什么风险，便有机会立下大功，在诸部族间立威，在猎狐部族面前邀功……这种好事，谁不想？
他们太低估了大乾的骑兵。
当两翼骑兵被全灭的消息传回来，傻子也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小心谨慎的岳州守将，突然之间就果决起来，现在最需要忧心的是，自己等人还能不能逃回草原。
“快！所有人上马，全速后退！”
莫河已经顾不是自己的面子，几乎叫破了喉咙，催促着所有战士赶紧往回逃。
底层的族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自家族长如此慌张，必定代表着战局很不乐观。
都说草原战士悍勇无畏，但也是有前提的。
形势已经到了自家族长都如此害怕的地步，他们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自己落入到敌人的重围之中。
莫河的猜测倒是没错。
当他带着自家族人飞快地向后方飞奔，远远地竟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支大乾骑兵！
“完了！”
莫河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不甘心直接死在这里，依然指挥着族人改变方向，希望可以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他知道大乾也养有骑兵，但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把所有道路全给封锁吧？
莫河的想法很积极，但是忽略了一件事。
此次乃是他们深入岳州作战，自以为处于暗处，但这里可是大乾禁军的主场！
天影军对这里每一处山头和小道都了如指掌，提前封住他们，又或者抄近路进行狙击，易如反掌。
莫河拼命逃命，非但没有逃出天影军的堵截，反而因为跑到自己族人完全不识得的陌生地形，很多族人都失散，而且阵型全散，再次遭遇到天影军之时，毫无抵抗之力！
……
“跪下！”
李源风亲自押着莫河进入大帐，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莫河扭头怒瞪了他一眼，但是一仰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张子扬不但气势惊人，此时更在大帐之中亮明了金甲御旗。
之前大乾王朝势盛，不但压着草原诸部痛揍，更曾召集各部族会盟。
所以，草原各族的贵人，对于大乾皇室所用之物并不算陌生，他们也知道在大乾王朝，只有一人才配使用这些物什。
“你，你莫非就是……大乾皇帝……陛下。”
莫河气势被夺，再也硬气不起来，惊颖地发出质疑之声，最后还忍不住添了一句“陛下”，畏惧之意难以掩饰。
张子扬淡然笑道：“不错。岳州乃是我大乾国土，难道朕不能出现在这里吗？”
他如此说，也是坐实了莫河的猜测。
莫河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草原之人性子还是要直一些，心中有疑，便直接问了出来。
“小人并非质疑此乃大乾国土，而是……我们听到传言，大乾皇帝已经被绊在京城难以脱身，甚至于整个大乾北疆都无法得到任何支援，可……”
“可是为什么陛下您竟然能亲自至此？”
他现在极度怀疑，自己的族人是不是被假情报给骗了？
人们在遭遇大败之后，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莫河自觉此次南下用兵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们之前对于岳州军的预测也不会有错，关键就是没有人能想到张子扬能前来岳州。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相信了草原得到的假情报，才会如此大意，才会阴沟里翻船，成为大乾的阶下囚。
张子扬与李源风对望一眼。
他下意识的质问与反驳，却无意中透露出极为重要的情报。
张子扬之前的猜测当然是没有错的，必是太子一党，把京城的消息传至草原，想要利用草原铁骑借刀杀人。
至少，他们可以把北疆兵力死死地绑在北方，令他们无法南下勤王。
而仅仅是比拼中原之地的实力和影响力，已经“老迈”，甚至早就把朝政也托付给太子的皇帝，只怕还真比不过太子与士族的联合。
在他们的设想之中，若只是在中原之地交战，他们哪怕现在还处于劣势之中，最终还是能凭借更胜一筹的总体力量击败陛下，夺取朝廷的控制权。
到那时，北疆也必定损失惨重，只有投降朝廷一途，之后太子殿下再励精图治，汇聚整个大乾的力量，反击草原部族。
他们觉得当初张子扬能完成的伟业，太子在诸多士族的支持下也必定能够再次实现……
张子扬冷哼一声。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他对于太子的怒意也达到顶峰。
“莫河，你们是否已经对褚氏一族动手，现在褚氏一族还剩下多少族人！”
张子扬当初曾施恩于褚氏部族，同时也与之结下了友谊，褚氏成为大乾北方之屏障，虽然心中已经想过不太乐观的下场，但还是要证实一下。
莫河哭丧着脸道：“是猎狐部族做的！他们的可汗莫达，亲自斩杀了褚氏王族，而且还灭掉了整个褚氏部族。”
“按莫达可汗的说法，他是要用这种手段警告草原各部族，谁敢再与大乾朝廷联合，谁就是草原的死敌……陛下，都是猎狐部族做的呀！”
张子扬眼中泛红，心中已经不再抱有丝毫侥幸之心了，他冷冷地看着莫河，直接反问道：“你们虽为草原上的小部族，但总有生存的草场吧！”
“告诉朕，你们的草场布于何方。”
莫河张口欲答，但是脑子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吓得他脸上泛白，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中存在着致命的陷阱。
可是，他的反应已经算快，还是无法瞒过张子扬的眼睛。
见到他在张口欲答的当下直接陷入犹豫，张子扬便已经明白过来，大手一挥。
“来人！把这个奸诈之徒直接推出去斩了，连同他的族人也一起斩杀！”
“陛下！陛下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莫河吓得泪涕齐流，什么也不敢隐瞒，只求靠着哀求之声与诚实回答，换回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