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国营饭店二楼的小包间里。
菜是赵卫国点的，桌上有红烧肉，糖醋鲤鱼炸得酥脆浇着浓稠的酱汁，一大盆小鸡炖蘑菇热气腾腾，还有溜肝尖、地三鲜、拌三丝等下酒的好菜。
几瓶本地有名的白酒和几瓶橘子汽水摆在桌上。
“来！第一杯！”赵卫国作为领导，率先站起来，端着酒杯，“这杯酒，祝青阳同志！光荣卸任物资局工作。”
“干杯！”众人哄笑着站起来，酒杯和汽水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青阳心头一热，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白酒。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小王最是活跃，挤眉弄眼地问：“青阳，你可真有福气，我听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的，一个哭另一个立马跟上？”
老周则一脸过来人的“同情”，拍着陆青阳的肩膀：“青阳啊，辛苦是肯定的！我家就一个闺女，小时候都把我跟她妈折腾够呛！你这双份的……啧啧，佩服！不过啊，累并快乐着，看着娃一天天长大，那滋味，啥都比不了！”
赵卫国也感慨：“青阳，说实话，真舍不得你走，你脑子活，路子……嗯，办法多，是块好材料，你辞职了之后打算去做啥？”
陆青阳端着酒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心里却清楚，自己的真实背景（方家）和未来规划（依托空间做点事）是不能明说的。他略一沉吟，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未来打算，抛出了另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打算嘛……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他语气轻松。
“刚添了两个小家伙，家里头兵荒马乱的，媳妇儿也辛苦，我得多在家帮衬帮衬，好好陪陪孩子，看着他们一天天变样，这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他顿了顿，举起酒杯，笑容真诚地看向众人，“对了，说到孩子，还有个事儿跟大家伙儿说一声，我们家石头和小鱼儿，不打算办满月酒了。”
“啊？为啥啊？”小王脱口而出。
这年头，添丁进口，尤其是添了龙凤胎这样的大喜事，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是惯例。
陆青阳解释道：“小孩子太小，体质弱，满月酒人多嘈杂，抱来抱去的，容易过了病气，也怕吓着他们，我们跟家里老人商量了，打算等孩子百天，身子骨硬朗些了，再好好办个百日宴！到时候，”
他环视一圈，语气热情而诚恳：“在座的各位，可都得赏光！一定得来家里喝杯喜酒，看看我们那对福气娃娃！也让我好好谢谢大家伙儿一直以来的关照！”
赵卫国第一个拍桌子响应：“好，这个主意好，百天好，孩子结实了，放心到时候我们科里，有一个算一个，全到，给你家俩宝贝疙瘩好好热闹热闹！”
老周也憨厚地点头：“是是是，孩子小，是该小心点，百日宴好！到时候一定去讨杯酒喝！”
小王和其他人也纷纷笑着应和：“一定去！”
“这么客气啊！”
“必须的！沾沾龙凤胎的福气！”
陆青阳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和大家碰杯。
酒足饭饱，夜色已深。
众人互相搀扶着，说说笑笑地走出国营饭店。
晚风一吹，酒意散了些，但心头热乎劲儿还在。
陆青阳去车棚推出自己的二八自行车，跟赵卫国、老周、小王等人一一告别。
小张是科里另一个年轻同事，看着陆青阳跨上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老周嘀咕：“周哥，你说青阳……他真就甘心回家带孩子了？龙凤胎是福气，可……这铁饭碗多可惜啊？多少人想进咱局还进不来呢！”
语气里带着不解。
赵卫国听到了，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也没接话。
他答应过陆青阳，不随便说他的事。
他只是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含糊地应了句：“人各有志，青阳……他心里有数。”
便背着手，准备回家。
刚走出国营饭店那条街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年轻姑娘清脆的喊声：“同志！前面那位领导同志！请等等！”
赵卫国疑惑地停步回头，只见国营饭店那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服务员，正小跑着追上来，手里还挥舞着几张纸片。
“同志，您是赵科长吧？刚才在二楼包间请客的那位？”服务员跑到近前，微微喘着气，确认道。
“是我，怎么了？”赵卫国更加疑惑了，饭钱不是结清了吗？
服务员把手里的几张饭票不由分说地塞到赵卫国手里：
“这个，还给您！刚才跟您一起来的那个挺精神的小伙子，就是坐您旁边，说话挺逗的那个，后来又折回饭店了。他找到我，说您是他的领导，他硬是把您之前给我的那些饭票钱……哦，不是，是把您那份的饭票钱给补上了！”
服务员说着说着有点绕，但意思很明白，“喏，这是他补给我的饭票，您之前给我的这些，他让我务必还给您！说是……不能让领导吃亏。”
“这小子……”赵卫国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谢谢你啊，小同志，还特意跑一趟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