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会。”顾方远站起身,“上次朱怀德已经帮我们联系好江淮汽车厂,这次带钱过去就能直接提车。”
“那倒是个不错的路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还不确定。”顾方远整了整衣领,“你们先聊,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那边有多少现车。”
说完,他大步走向书房,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这场与秦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房间。
顾方远立刻从抽屉里取出朱怀德留下的联系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纸上记录的数字。
“嘟——嘟——”电话接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喂,您好,这里是江淮汽车厂销售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声。
“您好,请问张科长在吗?”顾方远的声音沉稳有力。
“在的,您稍等!”
片刻后,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您好,我是张海峰,请问您是?”
“我是朱怀德的朋友,上次托他询问贵厂汽车销售的事。现在还能购买吗?”顾方远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哦!是顾老板吧?”对方的语气顿时热情起来,“朱处长特意交代过,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现在急需一批卡车,贵厂能提供多少?”
“您稍等,我查一下库存。”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顾方远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耳边放大。
一分钟后,张海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库存很充足,还有213辆。载重2吨,单价2万元一辆。不过...”
他顿了顿,“其中有200辆要在月底前发往外地,您要是想买,最好尽快过来。”
“好,我下午就动身,明天一早到厂里签合同。”顾方远斩钉截铁地说。
“那明天见!”
挂断电话,顾方远长舒一口气。
若不是朱怀德牵线搭桥,这次危机还真不知该如何化解。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回到客厅。
客厅里。
曹平安和顾父的香烟都已经烧到了烟屁股。
顾方远掐灭烟头,重新点上一支:“联系好了,江淮汽车厂有200多辆库存。这次先买100辆应急。”
顾父和曹平安同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
“那就好,什么时候出发?”顾父咂了咂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儿子的烟盒,想抽,又不好意思抽。
“今天下午。”顾方远看了眼手表,“爸,您去召集司机,再安排几辆货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顾父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上海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好,我这就去。”
他匆匆起身,烟灰从衣襟上滑落也顾不上拍。
曹平安见顾父离开,立刻凑上前,嬉皮笑脸地说:“远哥,带我去省会呗?那边我熟!”
顾方远白了他一眼。
他在省会生活了那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哪需要这个“活地图”?
“你不去跑船赚钱了?”
曹平安撇撇嘴。
“船都在江上漂着呢,装满一艘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搓着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我跟您去省城开开眼界呗!”
顾方远看着这个最辛苦的经销商。
曹平安没有家人帮衬,常年在水上漂泊,却从无怨言。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行吧。”起身向外走去,“我先去财务拿钱,再叫支安保队。”
“等等我!”曹平安小跑着跟上。
两人先来到知青院的财务办公室。
何彩霞正在核对账目,见老板进来,立刻站起身。
“准备200万购车款,今天要用。”顾方远简短吩咐。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何彩霞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接着,顾方远派人通知顾大壮,要求另选一支安保队随行。
虽然安保工作看似轻松,实则精神压力巨大。
前一批人刚从广州回来,这次自然要换班。
如今的安保队已扩编至百人规模,抽调十几人完全不是问题。
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登上前往省会的列车。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车厢里,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售票系统真是见鬼了!”曹平安一边核对车票一边抱怨,“明明是按顺序打出来的一百多张票,居然全给打散了!”
顾方远倒是不以为意,在中间车厢找了个四人座位坐下。
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
顾大壮、曹平安和另外一名安保人员,立刻默契地占据了其他三个座位。
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避免外人打扰。
“呼——”顾方远长舒一口气,推开车窗。
初秋的晚风,夹杂着铁轨特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他点燃一支香烟,青白色的烟雾在风中迅速消散。
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太阳穴隐隐作痛,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
“阿远,要不要换个卧铺休息一下?”顾大壮见他面色憔悴,关切地问道。
顾方远微微睁开眼,弹了弹烟灰。
“算了,几个小时就到了,别折腾了。”他说着瞥了眼过道——那里挤满了或站或坐的旅客,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得到处都是。
想要穿过这片“人海”去卧铺车厢,简直是一场艰难的跋涉。
更何况,卧铺车厢也不见得就舒服。
顾方远想起上次乘车时遇到的那个脱了鞋的大汉,还有哭闹不停的孩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淳朴热情,但公共场合的素质确实有待提高。
不像后世,人们彬彬有礼,却少了那份真挚的情谊。
夜色渐深,车厢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偶尔能听见有人小声提醒:“麻烦让一让……”
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际,一声尖锐的惊叫突然划破夜空:“干什么?!”
顾方远猛地睁开眼。
只见过道对面座位上,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拉扯着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拼命挣扎着。
“松手!!”年轻女子一手死死抓着座椅,一手紧紧搂着孩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认识你们!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