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充满了温馨与深情的结婚周年纪念晚餐,如同在苏麦子和顾沉舟之间那日益深厚的感情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甜蜜的石子,荡漾开久久不散的涟漪。苏麦子精心准备的“惊喜”,不仅让顾沉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被珍视的感觉,也让他那颗一向不擅长表达、甚至有些“木讷”的心,开始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苏麦子因为他的感动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因为那个笨拙的蛋糕而满足的笑容,心里第一次萌生出一个极其陌生的念头——或许,他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顾沉舟自己都吓了一跳。 “惊喜”?这玩意儿跟他顾沉舟这辈子好像都沾不上边!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严格、最刻板的教育,后来又进了部队这个纪律严明、不讲究花哨的地方,浪漫、情调、惊喜……这些词汇,在他的字典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让他去准备惊喜?还不如让他去拆一颗定时炸弹来得容易!
但是……一想到苏麦子收到惊喜时可能会露出的、那种比星星还要亮的、惊喜又开心的笑容,顾沉舟那颗刚刚被触动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他似乎……确实应该为她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是笨拙的模仿?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军属大院里的嫂子们惊奇地发现,她们那位一向不苟言笑、走路带风的顾大参谋长,似乎……变得有点奇怪?
他会“不经意”地向相熟的嫂子们打听:“呃……弟妹,你们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东西?”
他会“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在那些卖布料、卖日用品的柜台前,停留的时间比以前长了那么……几秒钟?
他甚至还会偷偷地观察苏麦子,留意她最近对什么东西比较感兴趣,或者随口抱怨过缺少什么。
他的这些反常举动,自然没能逃过苏麦子那双锐利的眼睛。
“顾沉舟,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这天晚上,苏麦子看着他又一次对着一本破旧的《大众电影》杂志(里面有一些时髦女郎的图片)发呆,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没……没有!”顾沉舟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合上杂志,眼神有些闪烁,强作镇定,“我就是……随便看看。”
苏麦子狐疑地看着他。这家伙,绝对有鬼!他平时对这些“靡靡之音”、“小资情调”的东西可是嗤之以鼻的,今天怎么会看得这么“认真”?
联想到前几天他那些反常的打听和观察,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苏麦子脑海里浮现——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想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吧? !
这个念头让苏麦子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想笑。
惊的是,顾沉舟这个万年不开窍的木头疙瘩,竟然也会有“开窍”的一天?
喜的是,无论他准备的“惊喜”是什么,这份心意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她感动了。
想笑的是,以这家伙的“直男”审美和笨拙程度,他准备的“惊喜”,会不会……惊吓的成分更大一些?
苏麦子心里充满了期待(或许还有一点点担忧?),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决定配合他的“演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着看他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顾沉舟的“惊喜”准备工作,进行得极其隐秘,也极其……艰难。
他先是排除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鲜花?那玩意儿能吃吗?还容易招虫子!首饰?太招摇了!不符合勤俭节约的作风!化妆品?苏麦子本来就天生丽质(顾沉舟内心oS),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思来想去,他觉得,送礼物,还是得送实用的!得是苏麦子真正需要、并且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想起苏麦子之前好像抱怨过,家里的缝纫机票太难弄了,想给孩子们做几件新衣服都找不到合适的机器。
缝纫机!对!就送缝纫机!
这个念头一定下来,顾沉舟就觉得无比靠谱!缝纫机既实用,又能体现他对苏麦子“辛勤持家”的肯定和支持,简直是完美的礼物!
然而,下一个难题来了——去哪里弄缝纫机票?
这年头,缝纫机可是绝对的紧俏货、奢侈品!不仅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需要票!而且是那种极难搞到的工业券或者特殊的缝纫机票!顾沉舟虽然是副师级干部,但手里也没有这种票证。
这可把顾大参谋长给难住了。他总不能为了送个礼物,就去搞什么以权谋私、违反纪律的事情吧?
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甚至动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网”去打听,都一无所获。眼看着离他“计划”送出惊喜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不知道自己定了什么日子,反正就是觉得该送了),顾沉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英雄气短”。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宏伟”的计划,准备退而求其次,去供销社给苏麦子扯几尺她喜欢的花布算了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那天,他去师部后勤处长老刘那里谈工作,无意中聊起了家属工厂最近生产晾衣架的事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知道是顾沉舟家属提供的技术)。
老刘感慨道:“老顾啊,还得是你家弟妹有办法!那晾衣架现在可抢手了!不仅咱们军区内部供不应求,连地方上的供销社都托关系想来进货呢!工厂这个月的效益,比过去半年都好!”
顾沉舟听了,心里也有些自豪,嘴上却淡淡地说:“嗯,她就是喜欢瞎琢磨。”
“这可不是瞎琢磨!这是真本事!”老刘竖起大拇指,“对了,为了感谢弟妹的技术支持,我们工厂这边研究了一下,除了之前说的给成品和成本价购买权,还想……再表示点心意。我们知道弟妹手巧,正好工厂前段时间处理旧设备,弄到一张……七成新的缝纫机票!你看……弟妹用不用得上?”
缝纫机票? !
顾沉舟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正为了缝纫机票愁白了头发,这边竟然就……送上门来了? !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沉舟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还有点矜持?),沉吟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说道:“哦?缝纫机票?嗯……也好,她平时是喜欢做点针线活。那就……替她谢谢你们工厂的好意了。”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接过了那张对他来说如同“及时雨”一般的缝纫机票,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天助我也!
这下,他的“惊喜”计划,终于可以顺利实施了!
顾沉舟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宝贵的缝纫机票揣进怀里,感觉比揣着一份绝密的作战计划还要激动和……紧张?
他开始想象着,当他把崭新的缝纫机推到苏麦子面前时,她会是怎样一副惊喜又感动的表情?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直接扑到他怀里?
想到这里,顾大参hommage 长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也忍不住偷偷地、傻傻地笑了一下。
看来,为了给自家媳妇儿一个“惊喜”,这位铁血硬汉,也是彻底“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