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
男人站在清晨的薄光中。
身形挺拔,帅气英姿。
绝代风华的容颜,明明映着明媚的阳光,却透着浓浓的伤感。
那是闻讯赶来的江遇。
他知道林听还活着。
却不敢与她正面相见。
今日得知,她和宋律风火气冲冲地杀回了林家。
定是为了林建国要娶苏秀珍为妻这件事情而来的。
他怕她在林家受到欺负。
第一时间赶来了。
此时此刻,林听明明就在眼前。
她满眼的冰冷与麻木,却像是让他们隔着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他想要走近林听。
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无法动弹。
也无法从林听身上移开视线。
他指尖冰凉,他目光凝结。
他听到了自己胸口有力又混乱的心跳声。
大概又是太高兴了。
高兴得冲昏了头脑,大脑来不及思考。
只是与他冷淡地对视了一眼,林听便抽开了眸光。
然后看向身侧的宋律风。
“律风,我们走。”
门口的江遇,她只是擦肩而过。
再没有看他一眼。
男人长臂一伸。
大掌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胳膊处。
“听听!”
喉结滚动时,江遇喊出了他午夜梦回时,喊了千百遍的名字。
总是会梦见,她活着站在他面前。
此时此刻,活生生的她,真的就在他的面前。
手掌明显感觉到,林听的胳膊在挣扎。
他紧拽着,不放手,“听听,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林听什么也没有说。
她坚持抽开手臂。
过去的林听,早就死了。
死在她怀孕时,江遇不信她,和林家父子二人把她送进监狱的那一次。
也死在,他拒绝给她一盒救命药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周自衡,此时的她早已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她和江遇,什么也不想多说。
“江遇,该说的,我已经让周自衡转告过你了。”
“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一句自知之明,让江遇再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
林听恨透了他。
恨到连见她一面,也会觉得反感厌恶。
她只想和他划清楚河汉界。
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就连柚子,她都没有打算让他相认。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靠近她一步,就会将她的伤疤又血淋淋的撕开。
于是,那只想要抓住林听的手,只能痛楚又无助地垂落。
宋律风从他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林听有多讨厌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说完,他追上林听。
两人从林家别墅走出去。
宋律风很欣慰,“小听,你现在说话中气十足,很有气场。”
再也不是那个病怏怏,说话都没声音的林听。
也不知道江遇和林家的人是不是眼睛瞎了。
当时林听病得那么重。
一个个的都跟眼瞎了似的。
全都不以为然。
宋律风觉得,现在病愈后的林听,脚下走路都带着风。
哪像以前,风一吹就能倒。
他走在她的身侧,一起来到悍马车前。
帮她拉开了车门,“小听,我很期待林建国要是知道林薇薇根本不是他亲生的,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时,他到底有多后悔。”
林听坐上车,“我不需要他的忏悔。”
她坚定道,“我只需要还我妈妈的清白。”
一个女人,有子-宫脱垂风险。
冒着要死的风险,给林建国生了一个儿子,这不不够。
因为林建国喜欢女儿。
妈妈又真的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这么好的妈妈,却要被林建国给诬陷。
妈妈的清白,比什么都不重要。
林振宇作为妈妈的儿子,他不替妈妈以讨回公道。
她这个女儿,一定会把这公道讨回来。
以慰妈妈在天之灵。
……
离开林家的江遇,回到了珠江东岸。
这处别墅,原本是想留给柚子的。
他也从星河湾搬出来,住到了珠江东岸。
这里种满了林听喜欢的洋桔梗。
现在林听活着回来了。
真好!
他吩咐陈叔,“陈叔,帮我把花浇一遍,再施些肥。听听回来后,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必须为林听做些什么。
让林听慢慢原谅他。
以后,他和林听,还有柚子,一定能够破镜重圆。
他们一家三口,一定可以在这开满洋桔梗的珠江东岸别墅里,有着一片欢声笑语。
以后,柚子还将会有弟弟妹妹。
他是林听从小到大,唯一想要嫁的人。
他们约定好了以后彼此成为对方的拐杖,一起白发苍苍。
林听一定会原谅他的。
只要他足够用心弥补。
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
拿出一个黑板架子,在上面梳理着他与林薇薇之间的种种。
他严重怀疑林薇薇故意接近他,故意接近林建国林振宇。
但是他没有实质的证据。
对了。
车祸!
就是因为六年前的那场车祸。
他重伤在床,林薇薇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才对林薇薇有了好感。
他终于理出了一丝线索。
还有。
林听病重带着柚子来找他。
他一共和柚子做了两次亲子鉴定。
一次林听知道。
一次林知不知道。
两次亲子鉴定,都被人做了手脚。
第一次亲子鉴定,他没让任何人知道,全程自己在跟。
第二次亲子鉴定,他让江书臣拿去外地做的,一共找了五家机构。
如此小心翼翼,依然被做了手脚。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他一样。
林薇薇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要去做亲子鉴定的?
就在江遇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脖颈上的平安符,绳子断裂,掉落下来。
平安符?
这是他车祸重伤昏迷后,林薇薇去清泉古寺,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替他求来的。
哼!
怕是连这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也是胡弄人的。
平安符一定有问题。
江遇拆开看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
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他把江书臣叫来了珠江东岸。
此时,已经是夜深了。
江书臣来到珠江东岸时,有些抱怨:
“江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在深夜打电话?”
“我和静姝刚刚进入气氛,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我们的好事。”
“让人很扫兴的。”
坐在吧台前的江遇,又倒了一杯红酒。
“小心纵欲过度,年轻轻轻肾衰竭。”
“你才肾衰竭。”江书臣坐到江遇身边,哼了一声。
吧台上的红酒,江遇端起来,朝江书臣递过去,
“林薇薇送给我的平安符,帮我拿去鉴定一下,看看里面是否有监听器。”
“还有,六年前我出车祸的事,再去帮我查一下。”
脖颈上的平安符,早就被他取下来,放在了别处。
难怪江书臣今天没见到他,戴平安符。
江书臣接过酒来,细细想了想,“如果真是平安符有问题,那林薇薇的心机简直太深了。”
……
两日后。
珠江东岸。
江遇给自己布置了新的画室。
星河湾画室里,他为林听画下的那些画像,全都搬到了这里。
满画室林听的画像。
但此刻,江遇呆在画室,却并没有在画画。
桌台上,摆着许多工具。
江书臣进来时,他手里拿着几片破碎的陶瓷。
隐约可见,那是一个碎掉的陶瓷娃娃。
看了一眼,江书臣问:
“江遇,我好像记得,这对陶瓷娃娃,是当初你和林听去景德镇时,你们亲自烧制的?”
那对陶瓷娃娃上,还有江遇亲自刻的字。
女娃娃刻着:赤绳早系。
男娃娃刻着:白首永携。
许多林听和江遇从小到大的记忆,被江书臣忆起。
江书臣可惜道,“江遇,这对陶瓷娃娃,怎么碎成这样了,还修复得回去吗?”
桌上的熔金炉里,是烧得滚烫的金水。
江遇准备用熔掉的金水,用以修复那些破碎的陶瓷。
他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一定可以修复的。”
不只这对陶瓷娃娃。
连他与林听布满裂痕的感情,他也要将它修复。
他说得坚定有力。
话外之意,江书臣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江遇,修复了又有什么用。”
“小听是不会原谅你的。”
两日前,林听重回林家,江书臣也知道了。
他还没有和小听见面。
但他知道,小听肯定不会原谅江遇的。
看着修复陶瓷娃娃的江遇,江书臣又说,“你猜对了,林薇薇送给你的那条平安符,确实就是个监控器。只是技术高超,伪装得像真的平安符一样。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发现。”
这时,江遇才停下手上的活,“林薇薇是时候,滚出林家了。”
是时候为林听做些什么了。
他有办法,让林薇薇现出原形,让林听光明正大的做回之前的林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