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办公室里，许大茂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他心上敲击。43岁的他在副处级位置上待了五年，而正处级的宣传部副部长也做了三年有余。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就像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许部长，这是下周全市宣传工作会议的方案，请您过目。\"秘书小王轻轻敲门，将一叠文件放在他桌上。
许大茂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市委组织部公示页面。部长马德明年中退休的消息已经传开，这个正处级岗位将晋升为副厅级，并进入市委常委序列。想到这里，他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好的，放这儿吧。\"他头也不抬地说，等秘书关上门，立刻拨通文工团电话，找到了妻子苏晓曼。
\"喂，晓曼，过几天我们回趟四合院吧...对，看看爸妈，顺便...你知道的。\"他压低声音，眼睛盯着办公室门上的磨砂玻璃，确保没人靠近。
电话那头，妻子苏晓曼叹了口气：\"又去何家？上个月不是刚去过吗？\"
\"这次不一样，\"许大茂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马部长要退了，这个机会我等了这么久。\"
挂断电话，许大茂站起身走到窗前。保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远处市政府大楼的轮廓在雾霾中若隐若现。十多年前，他还是冶金部下属单位红星轧钢厂宣传科一名普通科员，是何大清一句话把他调到了保城，从副科一路做到现在的处级。何家的女婿们先后三任保城市长，这份恩情他表面感恩戴德，内心却藏着说不出的复杂。
\"何家...\"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四合院里那个总是笑呵呵的何大清，和曾经被他叫\"秦姐\"现在却要尊称\"何婶\"的秦淮茹。最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是小当——那个他年轻时看不起的寡妇女儿，如今已是市长夫人，每次见面亲切地叫他\"大茂哥\"，而他都必须堆满笑容回应。
办公桌上，他和妻子、继子继女的合照摆在显眼位置。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在旁人眼中他已是人生赢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从四合院走出来的许大茂，内心永远燃烧着向上爬的火焰。
一请好假，许大茂和妻子立刻动身回到四九城。他们精心挑选的礼物——给父母的奶粉，给何大清的陈年茅台，给秦淮茹的进口化妆品，还有给小当买的名牌包包。
\"这次又花了这么，\"张丽华翻着购物票据，\"大茂，咱们家存款...\"
\"别计较这些，\"许大茂打断她，\"只要我能当上部长，这点钱算什么？副厅级的待遇你算过吗？光是……就比现在多……。\"
车子驶入熟悉的胡同，许大茂的心跳加快了。每次回到这个承载了他童年和青年记忆的四合院，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既亲切又陌生，既怀念又抗拒。
\"爸妈，我们回来了！\"一进后院，许大茂就提高音量，脸上堆起笑容。父母迎出来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瞟向前院何家的方向。
晚饭后，许大茂迫不及待地拎起礼物：\"爸，妈，我和晓显曼先去何叔家坐坐。\"
\"又去？\"父亲皱起眉头，\"对他们，你比对你亲爹亲妈都亲...\"
\"爸！\"许大茂声音突然严厉起来，随即又软化，\"您多想想出，我在保城的工作要不是靠着何家关照……\"
走在通往何家的回廊上，许大茂整了整领带，小声对妻子说：\"记住，一会儿见到何叔何婶要恭敬，特别是如果碰到小当...\"
话音未落，前院门开了，一个穿着考究的青春靓丽女子走出来，正是小当何雨欣。刚刚二十二岁，但她是文化部的官员，此时举手投足间尽显市长夫人的优雅气质。
\"哎呀，大茂哥！\"何雨欣眼睛表现得很热情，\"我刚要出门就碰到你们，真是太巧了！\"
许大茂立刻弯腰上前：\"小当...不，朱夫人，您这是要出去？我们特意来看看何叔何婶...\"
\"叫什么朱夫人，多见外啊！\"何雨欣笑着摆手，\"快进去吧，我爸正好在家。对了，上次你帮忙联系的保城电视台那个采访，我家聿修很满意呢。\"
许大茂脸上笑开了花，腰弯得更低了：\"应该的应该的，朱市长工作那么忙，能为领导分忧是我的荣幸。\"
看着小当坐上市政府的专车离去，许大茂的笑容慢慢收敛。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何家的大门。
\"哎呀，大茂来啦！\"开门的秦淮茹依旧风韵犹存，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
\"何婶好！\"许大茂声音提高了八度，把礼物双手奉上，\"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何家客厅里，何大清正坐在太师椅上看报纸。六十一岁的他却很少见到有白发，精神矍铄，一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何叔！\"许大茂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双手握住何大清的手，\"您老身体越来越硬朗了！\"
何大清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大茂啊，听说你在保城干得不错？宣传部那个马德明要退了？\"
许大茂心头一跳，没想到何大清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谦逊地低下头：\"都是组织培养，何叔栽培。马部长确实要退了，我这心里没底啊...\"
\"没底什么？\"何大清喝了口茶，\"你资历能力都够，又是咱们自己人。\"
这句话让许大茂心跳加速。他偷偷看了眼秦淮茹，对方正和妻子苏晓曼聊着家常，似乎对这个话题毫不关心。
\"何叔，\"许大茂压低声音，\"我听说这次部长位置要进常委，竞争很激烈...朱市长那边...\"
何大清突然笑了：\"聿修刚去保城不久，对下面干部不熟悉。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大茂一眼，\"小当倒是经常提起你，说你很会办事。\"
许大茂立刻领会，连忙表态：\"何叔您放心，我许大茂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要组织信任我，我一定肝脑涂地！\"
\"好，好。\"何大清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保城钢铁厂那个改制方案，听说在你们宣传部卡住了？\"
许大茂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保钢改制涉及资产重组，各方势力博弈激烈，宣传部负责舆论引导。
\"何叔放心，\"他毫不犹豫地说，\"回去我立刻处理，保证舆论导向正确。\"
何大清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但许大茂知道，这个承诺价值千金。
离开何家时已是深夜。四合院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许大茂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谈成了？\"妻子小声问。
许大茂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何叔答应帮忙了。不过...\"他顿了顿，\"回去后我得先处理保钢的事。\"
\"那个不是争议很大吗？听说工人要闹事...\"
\"嘘——\"许大茂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这事你别管。记住，在保城见到朱市长和小当，一定要恭敬，但不要太亲近，免得别人说闲话。\"
回到保城后，许大茂立刻行动起来。他亲自督导保钢改制的宣传方案，严格控制媒体报道角度，将一场可能引发风波的国企改制包装成了\"产业升级的典范\"。同时，他频繁出现在各种会议场合，表现得既谦逊又能干。
三个月后，市委组织部来宣传部考核领导班子。许大茂精心准备了汇报材料，字里行间强调自己\"政治立场坚定大局意识强\"。
考核组离开那天，他接到一市府办的电话。
\"许部长，我是朱市长秘书。市长明天上午十点想见您，讨论一下全市精神文明建设问题。\"
许大茂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这绝不只是讨论工作那么简单。
第二天，在市长办公室，朱聿修——这位何家的女婿，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透着学者气质。
\"许部长，\"朱聿修微笑着请他坐下，\"保钢改制的宣传工作做得很好，省里领导特别表扬了。\"
\"都是朱市长指导有方。\"许大茂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身体微微前倾。
\"马部长退休在即，\"朱聿修话锋一转，\"组织上考虑由你接任，进常委。你有什么想法？\"
许大茂心跳如鼓，但表面平静：\"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一定不负重托。\"
朱聿修点点头：\"好。我家雨欣常说起你们四合院的往事，说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爸也看好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大茂一眼，\"希望你在新岗位上继续...配合市委工作。\"
离开市政府大楼，春日的阳光照在许大茂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副厅级，市委常委，这些他梦寐以求的头衔即将成为现实。
公示期出奇地顺利，没有任何举报或异议。一个月后，许大茂正式就任保城市委宣传部部长，成为市委常委中的一位。
就职仪式上，他穿着崭新的西装，站在主席台上接受祝贺。台下，朱聿修市长带头鼓掌，何雨欣坐在家属区冲他微笑。
许大茂的致辞充满感恩：\"...特别感谢组织的培养，领导的信任，以及...老一辈革命家对我的关怀指导...\"
当晚的庆功宴上，许大茂喝得微醺。回到家，妻子帮他脱下外套：\"终于如愿以偿了，开心吗？\"
许大茂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突然笑了：\"这只是开始。市委常委，然后是副书记，市长...\"他的声音低下去，\"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仰视我，包括何家。\"
妻子惊讶地看着他：\"大茂，你喝多了吧？何家可是...\"
\"我知道，\"许大茂打断她， \"所以我更要往上爬，爬到能与何家……，可是想到何大清及现在他三个女婿的高度，他叹了口气，至少能让何大清高看我一眼……
他走到窗前，望着保城的夜景。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夜色中闪烁着灯光，像极了向上延伸的阶梯。而此刻的许大茂，已经看到了下一级台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