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槿澜策马立在大军前面,三七与沈宴七随侍在侧,不时向将领们交代行军事宜。
那冷峻的侧颜,冷得让人心寒。
萧阙车驾立于中军,目光始终凝在那道背影上。
李万山从那夜后,见着礼槿澜不敢直视,成了萧阙的护军,望着那男子颀长身形立于军阵中,如青松卓然。
无端苦笑。
“李将军怎么看?”
“有智谋,胆识过人,手段超群,末将唯有叹服,能与之并肩而战,实乃末将之幸!”
萧阙冷哼,“岂止过人……”
那就不是人,妖孽!
………
土峡关的城墙上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箭孔与刀痕密闭在城墙上,干涸的血迹结成紫黑色血痂。
城墙上探出的脑袋,带着激动的嗓音高喊。
“开城门 ,援军到了!”
城楼上传来将领士兵的齐声高贺。
礼槿澜一骑当先踏入城门,扫过城中疲惫不堪的守军,
“诸位辛苦了,此次,定叫西戎有来无回。”
城中将领率领士兵恭迎,纷纷齐声高喝,“元帅威武!踏破西戎!”
声浪直冲云霄,惊得盘桓的秃鹫振翅远遁。
她抬手示意噤声,清越的嗓音穿透喧嚣,“各将领议事帐议会,其余将领回岗位。”
议事厅内。
礼槿澜站在上首,垂眸凝视着沙盘,听着将领的军情汇报。
良久,冷声吩咐道,
“赵破俘率领十万骑兵前往左侧关后谷地驻兵,等候命令。”
赵破俘愣了半晌,被王破军推搡着接下旨意,“是,末将领命,誓不辱命!”
这声音带着誓死的决心,眼前之人并未因为他的出生轻视过他,并且还委以重任。
此刻,他眼眶泛红,恨不得跪下谢恩。
“沈宴七,率领三万黑甲,持重弩,枪支驻守城墙,远程支援。”
“战放,命你率领七万山林兵前往右翼山梁,配合大军围剿,不能放走任何一个西戎人!”
战放是她的元老级暗卫,领兵能力极强,此次拿下杨震天的七万山林兵,刚好补足右翼山林战。
“礼青崖,命你为中军副帅,指挥中军突围,其余将领听令指挥!”
礼云笙一双眼珠子左右横扫,生怕有人说个一二,随时准备着反驳,哪成想,一干将领没有任何反应。
一时脑中的反驳词瞬间哑然。
“………”
营帐中。
各将领在议事厅内彻夜商讨,墙头的羊皮地图被烛火映得发亮,作战方案改了又改,直到破晓时分才最终敲定。
“好了,散了吧!三日后,听令行事!”
众将领陆续散去。
她倒坐回椅子上,闭上眼小憩,攥着的信笺轰然滑落,额间垂落的几缕银丝缠绕着眉峰,凄美而艳丽。
寒风从漏风的皮帘钻进来,卷起案上的羊皮卷,却惊不醒沉睡的人。
萧阙的王帐中。
顾寒抱着精美的长盒,眼中难掩不舍,冰冷的声音唤醒了他。
“拿来!”
他放置在桌案上,恭敬的后退两步。
紫寒玉石长匣子开合之际,一道幽光的剑气如游龙破云,瞬间驱散室内的浮沉。
剑身流转着星河般暗纹,细看竟似千万道魂魄虚影在剑脊上游走,烛火摇曳间,隐隐有清越龙吟却又似凤凰啼鸣。
这柄剑是顾家秘宝————青魂灯下供养的秘密,以此剑借着灯魂火卜算天机,若是取出剑,灯火熄灭,从此顾家再也没了价值。
顾家三件秘宝,其实最隐秘的便是此剑,众人以为那魂灯才是,其实仅仅是障眼法,灯火不灭之说,只是传言。
此剑还未出匣,便已经寒气彻骨,拔出剑身完全展露时,竟隐隐自带流光。
萧阙眼中也难掩赞许,抚着剑身惊叹道,
“斩心魔,破邪祟,可斩世间万物,若是心性澄澈之主,能唤醒它沉睡的剑魂?”
“这些东西究竟来自何处?”
顾寒眼中只剩下心痛,这剑若是王爷自己用,他绝无二话,取剑之时,他都隐隐有感,王爷要送人!
也不知王爷与顾家做了何等交易,居然能双手将族宝奉上。
如今长剑取出,灯火熄灭,顾家只会再辉煌一世。
他将刀剑插入刀鞘,起身向着营帐外走去。
中央烽火台基座上,玄铁支架撑起的巨型帅帐气势非凡。
三层牛皮帐幔绣着云纹,门前“帅”字大旗猎猎作响。
营帐背靠东城楼,左右箭楼拱卫,前方校场视野开阔,关外尽收眼底。
帐外亲兵持戈而立,青铜火盆映得“礼”字帅旗光影浮动,尽显主帅威严。
三七垂眸,横步拦住想进入营帐的人。
萧阙冷声道,“本王有事与元帅商议!”
三七垂眸,眼底泛着不耐烦,“我主人休息了!请王爷见谅!”
顾寒上前怒斥,“放肆!”
三七缓缓抬眸,抬高下颌,微眯着眼,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你奈我何!”
萧阙微眯着眼打量三七,此人身上气息已经全无,浑身煞气毫不收敛。
若说当初惊异她身边高手如云,而今见识了她的不凡,苦笑有这样的主子也会养出同样的下属。
三人剑拔弩张时,帐内传来一声轻响,似是卸甲声,礼槿澜沙哑着嗓音穿透帘幔,“三七,不可无礼,让他进来!”
三七漫不经心的收回步子,抱着剑继续靠在营帐阴影处闭眸养神。
顾寒不服气,眼中难掩愤怒,这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下属,简直是如出一辙。
踏入帐中,萧阙瞳孔微缩。
礼槿澜懒散的倚靠在椅背上,褪下的玄甲随意堆在案几,露出内里单衣勾勒的腰线。
烛火摇曳间,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几缕银丝垂落,在苍白脸颊投下碎影。
“瑞王深夜来访,可不是为了看本帅狼狈模样。”
礼槿澜撑着下颌抬眼,眸光却锐利如鹰。
萧阙喉头微动,将剑匣重重搁在案上,“本王见元帅无趁手兵刃,这柄剑,就当是还你之恩情。”
剑匣开启的刹那,幽光剑气冲天而起。
礼槿澜淡淡的晲了一眼,盯着剑脊若隐若现的暗芒,呼吸微窒,
“如此之物太过贵重,本帅受不起...”
“哼?”
萧阙瞥见她疲倦的俊颜,语气不自觉放软,
“你用斩马刀对阵西戎铁骑那日,本王就想...这剑,只有你配。”
帐内陡然安静,唯有剑气凤吟低鸣。
礼槿澜修长手指抚过冰凉的剑身,忽而轻笑出声,声如碎玉,
“好,那本帅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握住剑柄,一道银芒出鞘,烛火瞬间化作点点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