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温初颜就听到窗子外面闹腾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谢松庭已经醒了,眉头紧皱着,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她扒在谢松庭的肩膀上,仰着下巴看他。
谢松庭伸出手,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那帮兔崽子!”
他看向窗外,温初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窗户纸上有模糊的影子,“是他们在闹腾吗?”
“还能有谁!刚刚还隔着窗子叫爹爹,娘亲,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温初颜低笑,“肯定是大师兄教他们的。”
“我们还没孩子呢!一下被母妃认出来这么多孩子!提前体会到养孩子的辛苦,等下面有孩子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喜悦了。”
“可能母妃想要抱孙子吧。”
谢松庭垂眸看她,“那我们努力努力。”
温初颜长睫轻颤,一张芙蓉面娇美的不成样子。
谢松庭也不再装了,拉起锦被盖住两人,一瞬间,被翻红浪,浅唱低吟。
……
咚咚,咚咚。
“姐姐,姐姐,你们还不起来啊!都用早膳了,你今天去潭……?”
“是小糖豆!”温初颜蓦的推开谢松庭。
谢松庭闭了闭眼,微微点头,柔声道:“我听出来了。”
咚咚,咚咚……
“姐。”
“滚!”
“哦!”
刹那间,窗外彻底安静了,谢松庭翻身覆在温初颜身上,“继续!”
……
直到午时,两人才从房里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了,只剩他两个。
谢松庭拉着温初颜去伙房找吃的,看锅里有不少好东西,肯定都是母妃给他们留的。
正吃着,常遇明等几个北陵官员来拜见,纷纷俯身行礼,“世子殿下,世子妃。”
谢松庭抬手,“没用膳吧,一起吃,这个时候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几人拉开凳子坐下,温初颜拿起碗为他们盛饭,几位官员立马站起身,“世子妃,使不得!使不得!”
温初颜笑,“你家世子殿下都发话了,不在意那些虚礼,快坐下吃吧。”
大家纷纷坐下,常遇明道:“殿下,世子妃,目前,各类种子陆续到了,暂时还不到耕种的节气。”
“我们想着不妨趁这个机会,先把关西的水利规整一番,正好天气渐渐转暖,冻土也融化了。”
谢松庭点头,“这个主意很好!”
说着,他长指在案上一划,“关西和淮州在一条线上,但是,辽河自晋城入淮州,却绕开了关西,导致关西农事灌溉困难,而淮州呢,十夏九涝!”
“如果,能在关西开凿一条水渠,直通辽河,那关西将成为天府之国!并且还能缓解淮州洪涝压力。”
常遇明和几位官员纷纷点头,“世子殿下说的极是,如果兴修水利,还能让灾民在吃饱的同时,有事情做,不至于寻衅滋事。”
“很好!”谢松庭点头,“我就说将关西交给你们我放心,我们北陵官员丝毫不弱于上京朝堂的人!”
常遇明他们都面红耳热的笑起来,谢松庭也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银子了?看来,你们不是来拜见我的,是来要银子的!”
“哈哈哈哈。”众人朗声大笑。
谢松庭长指轻敲桌面,“你们只管去坐,银子的事交给我!”
“是,世子殿下。”
用完膳,几位官员离开,温初颜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送到谢松庭面前,“给!”
谢松庭没有接,他一眼看到那玉佩上那个“云”字,知道是浔阳云氏的信物。
拿到这个信物,就可以支配云氏富可敌国的财富和遍布各地的商号,但是,他不想!
“你收着,咱们家有银子,暂时别动外族那边的。”
温初颜又将玉佩往他手里塞,小声说,“外公给我带话了,说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千万别给他省钱。”
“他赚了一辈子的钱,商铺遍天下,早就知道钱是用来花的,不是守的。”
“我知道,只是。”
“松庭!”温初颜按住他的手,温言软语道:“我们要做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接下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乱世,我们要做好准备!”
“云氏的商铺,南边已经开始收缩了,如果我们不用,可能就会便宜别人了。”
谢松庭眉心一凝,接过她手里的玉佩,“我先调上京商铺的银子。”
“嗯。”温初颜点头,“我们要好好建设关西,这里将和北陵一样,是我们最强最忠诚的后盾!”
“是!”谢松庭握住她的手,“北陵和关西,我们都要囤积大量粮草,以后南北开战,关西是渡江的跳板。”
“嗯!”温初颜唇角微抿,小声道:“你该回北陵了。”
“那你们晚上的行动要小心。”
“放心吧,大师兄,师叔和师姐都在,不会有事的。”
“好!”谢松庭紧了紧她的手。
“哦,对了,玉奴,我让他去雁门关了,先和冯元木接触接触。你需要的时候,就启用他。”
谢松庭微怔,摇头笑笑,“我夫人心思缜密,总是替为夫想在前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少贫啦,快走了,我送你。”
“再待一会!”谢松庭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在怀里,大手在她腰身上按了按,“瘦了好多!”
温初颜回头看他,吻下他的额头,“过去这阵就好了,这些日子虽然累,但是,我很开心!”
“以前,我们都是在战场上,驱逐,对抗,杀戮,而现在,我觉得我做的事情很不一样,是接纳,合作,重建!完全是相反的事情。”
“我好喜欢这个事情,看到他们的笑脸,我就觉得开心,我爹爹也会开心!”
“初颜。”谢松庭低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暗哑,“我有时候很嫉妒,患得患失。”
“你嫉妒什么?”温初颜将他的头从颈窝里扒出来,抬起他的下巴,看他帅气英俊的脸,“快说,嫉妒什么?!”
“嫉妒那些被你放在心上的人,我想你心里只有我,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世子爷,你少胡说了,你心里若是没有社稷天下,怎么会筹粮筹款兴修水利?!”
谢松庭垂眸笑了笑,低头吻下她娇俏的鼻尖,“因为,这是夫人要做的事,夫人忘了,为夫说过,夫人是为夫的指路明灯,为夫是夫人最忠实的追随者!”
“别贫啦,快走吧!”
两人并驾齐驱,一路走到城门口,街道两边的商铺还没有恢复,但是,已经收拾干净。
还有人在修葺院墙,看到他们过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向温初颜打招呼,“温将军,温将军,温将军……”
温初颜笑着向他们招手,又看一眼旁边的谢松庭,双手拢成喇叭状,朝他们高声喊:“这是我的夫君,北陵世子,谢松庭!”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众人纷纷挥手。
谢松庭也笑着招手,眼神却完全锁在温初颜脸上,嗯,真好!
以后每到一处城池,都要让她站在城楼上,向下方的百姓宣布,“这是我的夫君,北陵世子,谢松庭!”
……
城门口,沈如月刚出城,她一大早就到城门口了,到现在才出来。
进出城都查的很严,连围着围巾的,也要将围巾解下来。
肯定是在查她,她早就怀疑他们暴露了,刘印还不信!
沈如月在城门口躲了很久,终于遇到往城外送泔水的车队。
趁他们在玄甲军驻点收集泔水的时候,她偷偷藏进中间一辆车子里。
里面浊臭气熏天,高度有限,她只能蹲下,躬着身子埋着头,半截腿都淹没在泔水里,连屁股都没能幸免!
她眼睛望着油汪汪黄灿灿的泔水,脑子里却想着萧熠在上京皇宫里监国的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他风光无限,她却要受这种折磨?!
她一定要撑下去,就算爬也要爬到上京!
她要让世人都知道,萧熠身后有个沈如月,他到死都甩不掉她,哈哈哈哈……
出了城门,她也不敢走正道,只能钻到路两边的芦苇丛里,猫着腰一点点往前走。
也不敢有大动作,怕被人发现芦苇丛晃动的厉害,再来查看。
在关西摸爬滚打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学会如何苟着保命了。
旁边的官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她顿住脚步,缓缓蹲下身子,视线穿过芦苇丛的层层缝隙,她看到了温初颜……那张如春花般明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