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妍在混沌的黑暗中徘徊很久，她的耳边萦绕着一阵嘤嘤的哭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无比真切。
她努力地想要集中精力，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
这细微的动作仿佛是个信号，紧接着，她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焦急地呼喊：“医生，医生，她有意识了！快过来！”
终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
许佳灵正趴在她的床边，双眼哭得红肿，脸上满是担忧与欣喜交织的神情。
“呜呜呜，宝儿，你终于醒了。”许佳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洛依妍只觉得喉咙干渴得仿佛要冒烟“我怎么了？”
刚说出这几个字，她就感觉喉咙一阵刺痛，像是被砂纸狠狠地磨过。
许佳灵赶忙拿起一根棉签，蘸了一点水，小心翼翼地轻轻打湿她的嘴唇。
“先别说话，你出车祸了。”
听到“出车祸”这三个字，洛依妍的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闪电，那些破碎的记忆瞬间涌来。高速大桥上，刺眼的灯光，失控的大货车，还有严厉靳冲向沈妤瑶的身影……一切都如此清晰。
她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下意识抬手按住额头，却摸到缠满绷带的纱布，每一下轻触都牵扯出尖锐的刺痛，痛觉顺着脊椎窜向头顶，仿佛有人正用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神经末梢。
她浑身颤抖着蜷缩起来，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许佳灵紧紧抱住洛依妍那颤抖的身体：“没事了，宝儿，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就在这时，医生和江墨匆匆走进病房。
医生：“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洛依妍眉头紧皱，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头很疼……”
医生点头，立刻安排：“进去检查一下。”
话音刚落，护士们迅速将洛依妍推进了检查室。
病房里，许佳灵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担忧，哭得稀里哗啦。
“江墨哥哥，怎么办……依妍……”
江墨将她的头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依妍没事的，她很坚强的，别担心。”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可眼神中还是透露出担忧。
没过多久，洛依妍被推了出来。
许佳灵立刻冲上前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头部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听到医生的话，许佳灵和江墨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洛依妍却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她下意识地想尝试动一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毫无直觉。
颤抖着抬起手去触碰自己的大腿——皮肤触感如常，却像隔着厚重的棉花，她又狠狠掐了一下，肌肉只在指尖微微凹陷，没有半点疼痛反馈。
她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下半身，瞳孔剧烈收缩，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雪白的被子上。
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我瘫痪了吗？”
江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惊恐与慌乱，迅速伸出手，轻柔却又有力地制止住她因慌张而不停乱动的肩膀。
手掌覆上她不停颤抖的脊背，带着体温的力道穿透病号服。
“别哭……没有瘫痪，别害怕……”
听到江墨的话，洛依妍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与害怕，将头深深地埋在江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衫。
“我真的……真的以为再也站不起来了……”
江墨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发顶，能感受到怀中身躯的每一次颤抖都像惊涛骇浪。她的手指死死揪住他后背的衣料，指甲几乎要穿透布料掐进他皮肤。
江墨一遍遍轻抚她的后颈，喉结滚动着重复“别怕”，却在触到她脖颈间冰冷的冷汗时，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
很快，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急冲冲推开，洛父洛母神色匆匆地闯了进来。看到她醒了过来，洛母眼中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洛母颤抖的手悬在她缠着绷带的额头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妍儿，你……我……”洛母的声音支离破碎，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洛依妍费力地撑起身子，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您别担心。”
洛母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掌心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还好你没事，不然……”话未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洛父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肇事司机呢？”
江墨垂眸盯着地上斑驳的光影，喉结滚动：“酒驾，当场死亡。”
“查！”他扯松领口的衬衫，眼中翻涌着暗红血丝，“那辆车的刹车痕迹、行驶路线、沿途监控，所有细节都给我扒出来！”
猛地揪住江墨的衣领，烟味混着压抑的怒吼喷在他脸上：“敢动我女儿，我要他全家陪葬！”
江墨反手按住他洛父的手腕，眼底燃起刺骨的寒意：“叔叔放心，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让幕后黑手血债血偿！”
手术室。
主治医师一脸疲惫地走出手术室，接连做完两台手术，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脱下手套，语气沉重：“昨晚的车祸还真是惨烈，一个死亡，一个毁容，一个还可能瘫痪。”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疲惫。
一旁的护士赶忙接过他脱下的手套：“是啊，听说是那个司机酒驾，真的是……”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惋惜。
恰在此时，沈妤瑶被推了出来。严厉靳一直守在门口，见状赶忙迎上前去。一夜没睡的他，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同情：“做好心理准备吧，可能会瘫痪。”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严厉靳的心上。他的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严厉靳低下头，颤抖着伸手去够病床边缘，却在距离沈妤瑶指尖还有半寸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