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三两下顺着木梯子往上爬,孟月仙站在底下看。
“大不大?”
上次她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上梯子,想着上面肯定都是堆货的地方,看不看都行。
“大,你要上来不?”
孟月仙攀着梯子往上爬,刚一冒头就被眼前的空间惊呆了。
比楼下的空间还大,只是窗户极小,里面有生活痕迹,想必之前的店主就睡在这里。
这么大的空间,倒是可以堆东西,还可以摆一张简易床,偶尔休息用。
不错不错。
两人下了梯子,开始罗列需要做什么买什么。
“墙肯定是要重新刷,牌匾要重新做,店门口地砖不平要重新铺,下水道有点堵。”
孟月仙说,陈启拿着纸笔在写。
“仙姨,店里的地面要不要重新做一下?”
陈启刚刚仔细瞧了瞧,发现地上有个大坑洼,而且地上积满的油垢撒上点水就容易打滑。
“要做,一开始我以为咱俩弄弄就行呢,今天仔细一查,要整的地方太多了,还是得雇人。”
“其实大部分我都会做,但是我一个人就是慢。”
“租金都交了,早点开门营业早点挣钱,该省省该花花。”
“这附近路口肯定有泥瓦匠,雇一个加上我,也差不多够了。”
陈启想给孟月仙省钱。
“那咱一起去找。”
孟月仙阻止陈启搬门板,“咱这逛街遛遛也没啥好偷的,敞着就得~”
二人走去路口,那有一个不大的小菜场。
瓜果蔬菜肉类都有,主打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离老远就看见路口倒是蹲着几个人,脖子上挂着简易的纸板,上面写着‘瓦工’‘精通砌砖’‘粉墙抹灰’‘电焊’‘精通水电’
形形色色的人或蹲或站,还有一小撮人聚在一起打扑克,身周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男人居多,女人较少,大多数都穿着解放鞋,劳动布的衣服裤子,身上都带着灰,女人们头发梳得还算立整,男人们都不修边幅,都是好久没理过发的样子。
孟月仙跟陈启两人刚一走近,就被蹲在路口的那几人团团围住。
“老板~要人不得~我什么都会做。”
“老板我做事麻利,一天就八元,别人都要十元……”
被围住的孟月仙被其中一个狼狈女人吸引。
她老实巴交地被男人们挤出包围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孟月仙。
“那个,你过来一下。”孟月仙把手艰难避开那些男人,指向那个女人。
女人的眼里顿时绽放出光来,努力挤进人群,紧紧跟在孟月仙身后。
男人们见孟月仙头都不回一下,也懒得去追,只大声说着风凉话。
“女人哪有男人力气大,做不成事的……”
“明天还得过来换人,白付了一天工钱……”
等离人群远了些,孟月仙停下脚步,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瓦匠?”
女人赶紧点头,“我能做的,你别看我个子小,我力气大着呢~我什么都能做,你雇我一个,我都给你整得好好的……”
女人瓜子脸大眼睛,面上黑黄,眼下跟鼻尖是斑斑点点小雀斑,梳着个麻花辫。
碎花长袖洗得发白,补丁摞着补丁,一条黑色长裤,剪短了一截裤腿,一双千层底布鞋,穿得比路边那些人还差一些,可更干净一些。
“你是北方人?”
“吉省来的,男人在工地摔成瘫子,还有个老娘没事捡破烂。”
“没孩子?”
“嗯,男人生不了。”
陈启站在一边静静听着,也不插话,只有孟月仙在提问题。
“多少钱一天?不包料。”
“5元,不用管饭。”女人自己在那开始砍价,砍自己的价格。
“行,那你跟我干儿子一起做,地方不大,活儿也不多。”
“谢谢老板,老板你们要买材料,我带你们去,我不露脸,你们自己买,那家店老板人好,不糊弄人,东西实在。”
女人开始展露自己的人脉,让雇主物超所值。
“买倒是要买,你先跟我们去看看,需要用多少,缺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孟月仙在前面带路,女人小跑跟在一边。
“叫我妮子就行。”
“妮子,这是陈启,我姓孟,你叫我孟姐就行。”
虽然妮子一脸沧桑,可眼睛里的纯真骗不了人,只是岁月磋磨让她显老,年纪应该不大。
“孟姐,谢谢你雇我,我好些天都接不到活儿了。”
妮子没说的是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就指着老娘卖废品的那块八毛地过日子。
孟月仙率先走进店里,让跟在后头的妮子看看怎么准备用料。
陈启先说了店里需要整装的地方,妮子在店里到处转,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墙我建议贴白瓷砖,看着干净不容易发霉,地面就还用水泥地就行,我用抹子给你打纹路,不带滑的。
需要水泥跟沙子,水泥要买,沙子去砂石厂买尾货沙,便宜。
水电我就不太懂,但是这之前的水电应该都是好的,也用着大动,小陈老板应该搞得来。
灶台砌一个快得很,整个弄完可能得半个月。”
孟月仙站在原地,看妮子说话不拖泥带水,经验满满,倒像是个老师傅。
“行,就照你说的办。”
孟月仙最怕老油条,因为雇主只要表现出一丁点没经验的样儿,老油条就能用各种花招宰你一顿。
黑湖服装店的时候,装修多花了不少钱,也跟当地工人少有关,不像这深市,最不缺的就是人。
各种各样的人,讨生活的底层人。
“妮子,明儿一早你就在这店门口,我们一起去买料,今天就先这么地。”
“成,孟姐我先走了,明儿一早我就过来。”
妮子脸上都是笑,这个活儿可是个大活儿,能干上好些天,挣上几十块钱,能过好一阵子。
等妮子离开,孟月仙也跟陈启一起把门板一块块装上,一起回上步村。
下了公交,孟月仙却不是带他回家,去了另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