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仙见他双眼闭得紧紧,不免有些担心,转身走出病房去找值班护士。
等小护士急匆匆走进病房,手里拿着水银温度计,“先量量,术后观察很重要,你刚刚说你睡着了?家属能不能上点心,自家男人死里逃生,你还睡得着?”
孟月仙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她想睡的吗?
她实在是困大劲儿了。
不对!
啥男人?
孟月仙刚想理论,小护士一甩袖子离开,隔壁病房的家属站在走廊上喊。
“护士同志?在不在?人呢?”
傅淮川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睁开眼。
“不用量了,没发烧。”
只是说完,傅淮川的脸上有些微红。
孟月仙狐疑地看着他。
“你怕是那个什么术后什么症,还是量一下。”
孟月仙拿着水银温度计,直接就来解傅淮川的衣服。
“你,你,我自己来。”
“你可拉倒吧,死鸭子嘴硬,手都断了,我来!”
孟月仙直接按住他好用的左手,单手解了傅淮川的病号服扣子,接过另一只手上的水银温度计,直接往胳肢窝摸过去。
划过胸口,准确塞到腋下。
“夹住!别动!”
傅淮川乖乖听话,再不挣扎。
只是耳尖的红更甚。
平时的孟月仙可不是这个样,都是像知心姐姐一般,笑脸盈盈。
今天喝了些酒,孟月仙装不住了,彻底暴露真性情。
让你不听话,打你屁股的狠劲儿。
傅淮川从未如此乖巧,实在是惹不起。
他甚至可以预见,自己再反抗,吃不了兜着走。
温度计夹在腋下,孟月仙坐在一边,抱着双臂,虎视眈眈地盯着床上的病号。
看着墙上挂钟上的时间,三分钟一到,孟月仙刚一起身,傅淮川赶紧配合的自己掏出温度计,递给孟月仙。
孟月仙接过,立马走出病房,去找值班护士。
“36.9,没发烧,别再睡了,第一晚要仔细看护,刚做完手术,正是虚弱的时候。”
小护士虽然语气凶巴巴,可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孟月仙有些心虚,站在一边,默默点头。
回到病房的孟月仙又恢复从前的模样,端正大气坐回床边的凳子上,“喝水是别想了,要明天早上才能喝,想上厕所吗?”
傅淮川咬紧牙关,摇摇头。
男女有别,怎么可能让她给自己递尿壶。
“睡吧,多睡才好得快,明早我就喊顾西过来照顾你,也方便些,今晚只能跟我凑合凑合,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我比你大这么多,也不拿你当男人看,当弟弟。”
孟月仙怕傅淮川心里有负担,还是温和解释了一遭,“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照顾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想上厕所吗?”
傅淮川坚定地摇摇头,再次闭上双眼。
麻药加伤痛,让傅淮川没一会儿就再次睡着。
孟月仙这回一点不敢合上双眼,瞪着眼睛到天明。
困了就站起身,在宽敞的病房里转圈。
观察傅淮川的嘴唇变干,又赶紧用棉签涂抹。
果然有钱人的病房都比她家还要大。
单人单间,环境温馨舒适,有单独的卫生间,还可以洗澡。
孟月仙到处转来转去,就这么转到了天光大亮。
早上,住院医师带着两个实习医生来查房,傅淮川还没醒。
“看伤口情况恢复不错,在这里养着不如回家休养,住得也舒服,做点好吃的补充营养,好得快。”
孟月仙不放心地问道。
“不多住几天?”
“想住也可以,但是最近病房紧张,你们的条件完全可以出院休养,毕竟在这休息不好,食堂的饭总归不如自己在家做的营养。”
孟月仙想问傅淮川的意见,可见他睡得正香,放弃叫醒他的念头。
“那,大夫你说出院就出院吧……”
医生口中的话,就是圣旨。
谁敢不从?
送走了查房的医生,孟月仙站在走廊上给上步村的小卖部打电话,叫顾西回电话。
等了半天,小卖部的女人却折返回来,拿起电话。
“你家没人。”
“不可能啊,顾西应该在家。”
“没人我还能骗你?”
“不是这个意思,那麻烦你了。”
孟月仙也不知道顾西去了哪,这才出狱,不老实呆在家,又跑去哪?
她可搬不动一米八几的傅淮川,只好给田向松打电话。
一听说出院,田向松急急赶过来。
“我把你们送回家,我就得马上去开庭。”
“去你的啊,就是我搬不动,必须得叫你,把我们送进屋,你该干嘛就干嘛。”
傅淮川睡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等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坐在车里。
孟月仙艰难地缩在他怀里,撑着他的身体。
“你醒了?”
孟月仙很是惊喜。
傅淮川皱眉,看着自己的石膏腿占据了整个后座。
孟月仙怕碰到他的石膏腿,只能蜷在空隙,见傅淮川老是因为惯性,要摔下去,孟月仙只好坐在傅淮川的两腿之间,用身子抵着他。
田向松尽量慢慢踩刹车,可红绿灯的时候,起步一晃,傅淮川整个人就会压在孟月仙的后背上。
真难。
孟月仙身上汗湿透,撑得很累。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孟月仙的发丝不停扫过他的脖子。
他的鼻子里都是属于孟月仙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皂香味。
脑海里不停闪现昨晚领口之下的风景。
傅淮川感觉自己被撞坏了脑子,清心寡欲三十几年,怎么就这样了?
一定是车祸的原因……
不等孟月仙继续问话,傅淮川赶紧闭上眼,一路装睡,只是完好的左手,死死扣在车座下,尽力不要压向她。
一路煎熬,车开进傅淮川的小区,二人合力把傅淮川往屋里抬。
傅淮川倒是睁开眼,配合两个人架着自己下车。
二楼是指定上不去了,孟月仙指挥着田向松,把傅淮川架到了傅老太从前的房间。
田向松喘着粗气。
“人这么瘦,怎么这么沉?”
孟月仙一屁股坐在床边,用手扇风。
“我还想问问你呢!”
田向松顿时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那我走了孟姐,有啥问题你打电话。”
孟月仙刚想问能不能找到护工,见傅淮川的可怜样,闭上了嘴。
“向松,给我找个看护。”傅淮川念念不忘,自己现在实在太过狼狈。
田向松苦着脸,“傅大爷,我都跟你说了,结婚,找个老婆,起码老了不愁,你看看,现在提前感受下,怎么样?”
傅淮川不动声色,“找护工很难吗?”
田向松顿时委屈上身,“你,你,护工现在紧缺成啥样,你不感恩戴德,你还质问我?”
说着说着开始激动,田向松手指向自己,又指向在床上躺得乱七八糟的石膏男。
孟月仙叹口气,撸起袖子,“先把他摆好,你走了我又摆不动……”
傅淮川从未如此憋屈过,要是没把腿撞伤,何至于落得此般田地。
田向松走了,留下床上的傅淮川,跟坐在一边喘得像狗一样的孟月仙。
饶是如孟月仙这般钢铁般有力气的女人,也难以搬动这么大一个成年男人。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座机,拨通上步村的小卖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