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正默默流泪,腕上银铃的响声越来越弱,而阿蛮的呼吸也随之变得微弱。
“月见草可以解毒”,许怀夕之前解过这毒。
不过黑水的人显然也在改变这个毒的配方,每次都有所不同。
巫姑点点头从神龛深处取出个陶罐,“鬼哭涧的悬崖上才有月见草,但那里现在...”
“我去。”许怀夕打断她。
巫姑深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月见草叶如弯月,花蕊血红。但采摘时不能见铁器,否则药性全失。”
巫姑将陶罐递给许怀夕,“用这个装。”
显然她也很熟悉月见草。
子夜时分,许怀夕带着韩启和五名苗家猎手出发。
阿香执意跟随,腰间缠着条碧绿的小蛇。
月色被浓雾稀释,山林像浸泡在墨汁里。
领路的猎手不时撒些荧光粉在树干上,留下微弱的指路标记。
“前面就是鬼哭涧。”猎手指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断崖,“听说最近夜里有火光...”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突然破空而来,正中猎手咽喉。
数十支火把从四面八方亮起,照出黑衣人胸口的黑蛇纹章。
许怀夕反手甩出药弹,炸开的烟雾中,韩启的刀已经割开两人喉咙。
“是陷阱!”她拽着阿香滚进岩缝。
箭雨钉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借着火光,许怀夕突然看见崖壁上闪过一抹银红。
正是月见草!
“掩护我。”
她解下所有金属器物交给韩启,咬住匕首攀上岩缝。
石壁湿滑如油,指尖很快磨出血来。
就在她即将够到月见草的瞬间,崖顶突然传来阴冷的笑声:
“许姑娘好身手。”
三皇子府的谋士周许负手而立,身后弓箭手已经张满弓弦。
许怀夕悬在崖壁上,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没想到小小苗疆,竟藏着许明昭的遗物。”
周许抚摸着袖中物件,“更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长得如此想明昭的女子亲自来取。”
许怀夕瞳孔骤缩——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另半块巫祝令!
“放下月见草。”周许微笑,“我可以告诉你许明昭是怎么死的。”
岩缝里突然窜出那条碧绿小蛇,一口咬在周许手腕上。
男人惨叫一声,巫祝令脱手坠落。
许怀夕纵身一跃,在空中接住铜牌,整个人却直坠深涧。
千钧一发之际,条长鞭卷住她的腰。
许怀夕抬头,看见阿蛮苍白的脸。
少年不知何时醒了,竟然还跟了过来。
此刻他正单手抓着藤蔓,鲜血从腰间绷带不断渗出。
“抓住!”
他将许怀夕甩向安全地带,自己却因用力过猛扯裂伤口,笔直地坠向深渊。
“阿蛮——!”
许怀夕的尖叫惊起满山夜枭。
她要往下跳,被韩启死死抱住。
混乱中,阿香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少女纵身跃入迷雾。
黎明时分,他们在涧底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阿蛮。
少年身下垫着厚厚藤蔓,阿香正用草药堵住他再次崩裂的伤口。
令人震惊的是,阿蛮手里紧紧攥着那株月见草。
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返程的路上,韩启背着阿蛮。
少年时昏时醒,每次睁眼都要确认她是否还在。
寨门前,巫姑早已设好祭坛。
月见草被捣碎喂入阿蛮口中,少女们开始吟唱古老的招魂歌。
许怀夕用另外的月见草又赔了新的解药。
巫姑很干脆地同意阿蛮吃许怀夕给的解药。
阿蛮吐了一口黑血,顺畅多了。
解药很管用。
许怀夕想到到手的新巫祝令,也就将两块巫祝令拼在一起,铜牌突然自动熔接,背面浮现出完整的地图。
标注着黑水部落所有据点和密道。
“原来如此...”巫姑抚摸着地图,“当年许明昭和大祭司制作巫祝令,就是为了...”
轰隆!
远处传来爆炸声,寨门方向腾起黑烟。
巡逻的苗兵狂奔而来:“黑衣人攻寨了!”
许怀夕拔出佩剑,却见阿蛮撑着长刀站起来。
少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亮得骇人:“敲铜鼓。”
他对巫姑说,“是时候让黑水部落知道,雷公山还有主人。”
铜鼓声像闷雷滚过山谷。
许怀夕站在箭楼上,看着苗兵们将滚木礌石堆上寨墙。
阿蛮正在给猎手们分发箭矢,腰间伤口又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
“他们来了。”
韩启指着山道上移动的火把长龙。
许怀夕眯起眼睛,至少有三百人,前排举着画有黑蛇的盾牌。
巫姑在寨门中央架起铜鼓,十二个脸上涂着赭石的壮汉轮流捶打。
鼓点越来越急,山林间开始响起诡异的沙沙声。
许怀夕突然看见树梢间闪过鳞片反光。
是蛇!
成千上万的毒蛇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祭鼓通灵。”
阿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雷公山的蛇都会听鼓声调遣。了”
第一波箭雨落下时,许怀夕挥剑格开三支流矢。
黑衣人的先锋队已经冲到寨门前,撞木咚咚撞击着包铁木门。
阿蛮吹响骨哨,墙头突然倒下滚烫的松脂,惨叫声顿时响彻山谷。
“小心弩车!”
韩启突然扑倒许怀夕。
三支丈余长的巨弩穿透箭楼栏杆,将两名苗兵钉在柱子上。
许怀夕从箭孔望出去,看见林间隐约有金属反光。
“是军制弩车...”她心头一凛,“三皇子竟敢私调边军器械!”
阿蛮抹了把脸上的血:“我带人绕后毁掉它们。”
“不行!”
许怀夕拽住他,“你的伤...”
少年突然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前额:“姐姐。”
他呼吸灼热,“如果我回不来...”
铜鼓声骤然变调。
寨门轰然洞开,潮水般的黑衣人涌进来。
许怀夕来不及听完,阿蛮已经带着二十名死士消失在侧门。
正面战场上,韩启的刀已经砍出缺口。
许怀夕挥剑刺穿一名敌人的喉咙,温热的血溅在巫祝令上。
铜牌突然发烫,烫得她胸口生疼。
她低头,发现血水正流向神堂方向,在地面勾勒出诡异的符文——正是巫祝令上那个图腾!
“韩启!守住院子!”
许怀夕冲向神堂。
推开门瞬间,她僵在原地——巫姑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支莲花纹箭。
垂死的老妇人正用尽最后力气,将骨铃按在神龛的凹槽上。
“姑娘...来...”巫姑吐着血沫,“巫祝令...放上去...”
许怀夕颤抖着照做。
铜牌嵌入凹槽的刹那,整座神堂开始震动。
地面裂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石阶。
阴冷的风裹着陈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鼓声停了。
寨门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许怀夕顾不得探究密道,转身要去找阿蛮,却被巫姑抓住裙角:
“他...们...在下面...”
老妇人咽气了,银白的眼珠仍盯着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