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馨回到后花园时，张静怡和赵缘儿正站在亭子边，遥遥望着远处天际那一道触目惊心的浓烟。
张静怡秀眉微蹙，低声道：“馨儿姐姐，你看那边的浓烟，瞧着像是绥城的方向。”
李清馨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不知绥城发生了何事，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赵缘儿也道：“是啊，就算是往年山里起了火，也从没有这般浓烈过。”
李清馨柔声安慰：“但愿不是民宅失火才好。”
三人重新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道烟柱吸引。
一直到临近傍晚，天边的火光渐熄，浓烟也终于淡了许多。
就在这时，张嬷嬷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
“启禀郡主，已经打探清楚了。”
李清馨心里一动：“说，究竟是何处起火？”
张嬷嬷压低了声音：“是顾家！今日，顾家的工坊先起了火。半个时辰后，顾府也起了火。据府里的家丁说，是李二狗潜入顾家放的火！”
李清馨微微一怔。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瘦骨嶙峋、满眼悲愤的男子。
前几日他才从自己这里离开，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竟做出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嬷嬷又继续道：“顾府的丫鬟说，他们的五小姐顾倾心，被活活烧死在了柴房里。至于三公子顾倾州，还好被个丫鬟提前推出去晒太阳，这才捡回一条命。”
李清馨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顾倾心，个刚刚被顾倾君揭破身份的假千金，竟然就这么惨死在了火海里。
想来，这定是李二狗的手笔了。
顾倾心也算咎由自取了！
一旁的张静怡和赵缘儿闻言，也是默默垂下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嬷嬷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那李二狗后来被抓住了。只是……这李二狗也是个狠人，听顾府的人说，他趁人不备，抱着顾老夫人柳氏，一同冲进了火海里。场面惨烈得很，两人……同归于尽了。”
李二狗竟和柳氏同归于尽了？
李清馨再次恍惚出神。
那个瘦弱的汉子，背负着满腔的恨意，最终竟选择了这样惨烈的结局。
虽是报了仇，却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更没想到，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祖母，最终会落得一个被活活烧死的下场。
柳氏心思狠毒，擅长算计，曾利用李二狗来构陷自己，事后更是卸磨杀驴，险些将人活活打死。
如今这下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清馨只是眉头轻蹙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那柳氏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自己，虽有血缘，却无半分亲情，死不足惜。
倒是赵缘儿和张静怡，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听张嬷嬷又道：“那顾家老太爷顾文楷，眼睁睁看着老妻被烧死，当场吐血，人……也没了。至于顾宪之，同样吐血昏迷，不过尚有一口气在。”
张嬷嬷说完，便悄然退到了一旁。
李清馨垂下眼帘，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顾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赵缘儿看着她，有些担心地开口：“馨儿妹子，你和顾家……”
李清馨抬起头，迎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眸光清澈坚定：“我和顾家，再无任何关系。我是李清馨，以后，也永远都只是李清馨。”
赵缘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清馨心中暗忖，如今顾家没了柳氏，剩下的人里，除了一个顾倾君还算有些见识，其余的都是草包。这顾家，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只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张令仪，仍是心头一根尚未拔除的刺。
……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熄灭。
曾经也算气派的顾家府邸，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
除了几间离得远的门房和下人房，其余的亭台楼阁、主院厢房，尽数化为了断壁残垣，焦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火味。
府里的丫鬟、婆子、家丁，早已作鸟兽散。
就连跟了顾家几十年的顾管家，也在火灭之后，默默地离开了。
偌大的顾府，此刻只剩下灰头土脸的顾倾国、顾倾城、刘青兰、顾倾君，还有一个痴痴傻傻的顾倾州，以及人事不知的顾宪之。
顾倾国泪流满面：“娘，咱们可怎么办啊！府里的下人都跑光了，祖父、祖母都死了，爹也昏迷不醒……”
顾倾城也哭丧着脸：“咱们手里，一文钱都没有了！连给爹请大夫的钱都凑不出来啊！”
刘青兰更是悲痛欲绝，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就这么完了啊！全完了！”
顾倾君也是眼泪汪汪，六神无主：“娘，咱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一阵恶臭忽然飘了过来，源头正是缩在角落里，嘿嘿傻笑的顾倾州。
刘青兰闻到那味道，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从低低的抽泣变成了凄厉的痛哭。
眼泪，甚至吧嗒吧嗒落在了顾宪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