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憋死还不如死在你的枪口之下!”胡兴业的这句话使我非常震惊,话怎么说得这么严重。我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无精打采的胡兴业根本没有看到我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他说:“你开始来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一个闯关东的小铁匠。”
“哎呀!老头子,你就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还是先歇歇吧!愿意说以后再说!唐剑也不走,哪天我炒两个菜,你们爷俩好好唠唠!”
胡梅娘话说得轻松,像没事人一样,但我看出她眼神对我的躲闪和游离。
这时,胡兴业慢慢地坐了起来,他似乎比刚才精神了一点,他看着胡梅娘说:“哎呀,今天要不是唐剑跳河里救了我,我现在都见阎王了。不但见阎王,连个全尸都落不下,早他娘的喂一水河的王八了!”
胡梅娘看看我又看看胡兴业,她摇头叹息,然后对胡兴业说:“你想说就说吧!啥话放在肚子里也憋得慌,说出来就轻巧了。”
“我有点饿了,你整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聊!”胡兴业对胡梅娘说道。
东北这个地方和关里不一样,这里只要是吃饭聊天就必须喝酒,似乎不喝酒就聊不透,或者说聊得不亲密。
今天也不例外,菜端上来后,胡梅娘就拿上来酒壶,酒也没有烫,因为酒也不凉。
我们俩盘腿坐在炕上,隔着炕桌面对面坐着。这时,胡梅娘进来对我说:“唐剑,你和你大叔喝吧!韩冬那孩子我让他和伙计一起在外屋吃,菜饭都是一样的。”
“那好吧!谢谢大婶,给你添麻烦了!”我对胡梅娘这个慈祥善良的老人一直是客气而尊重。
喝了口酒,胡兴业说:“胡梅的大爷被处死,这对我们家来说就等于天塌下来一样。我哥哥胡兴邦中将师长,那就是我们胡家的顶梁柱啊!现在死了,还整个投靠蛮夷,真他娘的不说理。
“想当初为了买到东洋人的武器弹药,帅府让我哥哥去和他们沟通谈判。谈成了,还没有现钱给人家,又是我哥哥和人家反复交涉,那时也不说什么投靠蛮夷了!”
我看着苍老憔悴的胡兴业附和到:“卸磨杀驴吧!”
胡兴业听我这么一说高兴了,他连连说道:“对对对,就是卸磨杀驴,你现在没用了,官位又太大了,手里又握着重兵,人家肯定要收拾你!”
喝了口酒,又吃了口菜,胡兴业说道:“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也死了。虽然说像天塌下来一样,但天毕竟还没有塌。还是说说你吧!”
我猛的一激灵,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没有端稳,酒险些洒了。我也不知道胡兴业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装作没看见。
总之,他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说着,他说:“你来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来的小铁匠怎么有那么高深的武功,能够勇斗黑熊,救下王家的千金。精湛的铁匠手艺加上你的武功,在关里也应该混得不错啊!怎么跑关外谋生呢?并且,来的时候还破衣烂衫的。更加令人不解的是,你来找你叔叔唐大壮,而他却搬走了,我就觉得奇怪。”
这时,胡兴业才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的目光,犀利中带着几分阴鸷。
“我就给我哥哥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查查唐大壮。他派人一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唐大壮早就回关里了,他也没有什么侄儿来东北。老话说,事出蹊跷必有妖。”
我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问他说:“你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是想让我和胡梅结婚吗?”
胡兴业听我这么一问,他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端起酒杯猛地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将酒杯往桌上一蹾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我问道。
“我就直说了吧!你们谭家惨遭灭门,我们胡家是帮凶!”胡兴业说完盯着我,不错眼珠地看着。
这个我倒是没啥惊讶,我从胡梅嘴里还有其它的渠道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胡梅知道吗?”我问胡兴业。
胡兴业摇着头说:“他比你还小呢,她当时知道啥。但她长大了,渐渐的懂事了,从家里人的只言片语中,她也知道一些。这也可能是她不想和你结婚的原因,她可能没脸整天面对你。”
胡兴业说这些我没有感到怎么惊讶,这一切早就在我的心里了。就是没有胡家当帮凶,还有李家王家当帮凶,总之,我爹娘藏了那批财宝就注定了家族的命运。
“你咋一点也不愤怒?”胡兴业问我。
“有啥可愤怒的,想给东洋鬼子卖命的人多了去了,就是现在不也一样吗!你家不当帮凶,还有人当。有的想当还当不上呢!”我的话,胡兴业听了低头不语。
“灭我家的是哪个绺子?”我问胡兴业。
胡兴业摇头说:“这个我当时真不知道,都是我爹胡财参与的,中间人是我大哥胡兴邦。当时他只是个营参谋长,只不过是日本人信任他。后来,我才知道,给日本人卖命的绺子就是大青山绺子。”
胡兴业说了半天,有价值的东西没什么。但毕竟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也算是自白吧!
我和胡梅都有儿子了,我也不能把胡兴业怎么样,况且他也不是直接参与者。过去的就过去吧!但是,大青山绺子和日本人,我是不会放过的,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还。
胡梅娘虽然不说什么,但人很聪明,她里外屋来回走着,也听全了我们的谈话。
这时,她问我说:“唐剑,你真的不记恨我们胡家吗?”
我笑笑没说话,胡梅娘更疑惑了,她问我说:“你笑啥啊?”我没有回答她,其实,我笑的就是你,一个女人嫁到胡家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胡张氏,现在却要为胡家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