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远:“皇上,此名册乃是前郴州刺史王廷敬之女王芷溪交给臣的。
其上不仅记录了被拐卖女子的名字,还有涉案官员一十八名。
名册之中还有王廷敬的亲笔书信,信中直指寿禄元与其所犯之罪。
此二人狼狈为奸,恶贯满盈!
倘若不查,如何对得起被他们残害的无辜女子和军饷案中冤死之人?”
闻言,皇上蹙眉沉默片刻。
随后问:“众爱卿有何意见?”
底下私语片刻,很快便有人站出来: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名册可以伪造,书信上的字迹也可以模仿,这些证据并不足以翻案。
且此案乃先帝所断,贸然翻案是对先帝大不敬。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断不能以莫须有之证污了先帝身后之名!”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皇上,臣也觉得宋侍郎所言有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几乎半个朝堂的人都陆续站出来了。
皇上瞧了一眼名册上的官员名字,站出来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名册上的人有关联。
他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冰冷,随后问祁振理:
“柱国,你觉得呢?”
祁振理上前一步,拱手道:
“回陛下,修远是老臣的儿子,按理说老臣应该避嫌的,但既然陛下问了,便请允许老臣放肆一回。”
“呵~”
皇上笑了一声,继续问:
“柱国,你要如何放肆?”
祁振理没回答,而是俯身作了个揖:
“陛下,老臣失礼了!”
说完,祁振理便一脚踹向祁修远,破口大骂:
“你个兔崽子,一天天的竟给老子找麻烦!”
“忘了你被贬出望都多少回了吗?这次要不是陛下开恩,允你回家丁忧三年,你连回都回不来。”
“一回来就参这个参那个,你以为你还是御史啊!”
祁修远低着头,也不动,任由祁振理揍他。
皇上垂眸看着这父子俩,唇角的笑意愈发冷冽。
好一会儿后,这场放肆才结束。
祁振理整理了一下衣袍,又对皇上俯身一拜:
“老臣放肆完了,请陛下降罪!”
皇上锐利的双眸盯了祁振理片刻,没有降罪,只是又发问:
“柱国这般行径,是支持宋侍郎等人,觉得不能翻案了?”
祁振理:“恰恰相反,老臣觉得要查!”
“不仅要查,还得三司会审,认认真真地查!”、
祁振理义正言辞:
“查出真相,证明名册和书信都是假的,如此方能彰显先帝睿智,陛下圣明。
还能还寿公公清白,也免得太后娘娘和这帮朝臣……忧心啊!”
听到这话,皇上骤然眸光一沉,打量着那些站出来的官员。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笑。
祁振理,果真是个老狐狸!
“行!那便依柱国所言,重查此案!”
一听这话,宋侍郎那群人站不住了,连忙要再进言,皇上却没给他们机会。
“祁修远,证据是你呈上来的,朕便免你丁忧,重任御史,联合刑部,大理寺一起重查此案,务必给朕查个明白!”
祁修远连忙叩头:
“陛下圣明,微臣多谢陛下!”
……
圣旨一下,前朝后宫皆人心惶惶。
太后得知寿禄元被刑部抓走时,手中的佛珠瞬间被掐断,珠子滚落一地。
身边的宫女连忙跪地去捡:
“娘娘息怒,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太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沉声道:
“这天终于还是来了!”
“你去告诉禄元,主仆一场,哀家不会因他之罪迁怒旁人,他的父母兄弟,哀家会照拂的。”
“是,奴婢这就去!”
……
祁家这边,得知皇上这么轻易就答应翻案,陆宝儿还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要再唇枪舌战几日呢,没想到这么快!”
祁慕轻抿了口茶,蹙眉道:
“我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轻易答应!”
这时,李怀霖走了进来:
“不用觉得奇怪,父皇压根不是想查清楚军饷案!”
祁慕:“什么意思?”
李怀霖垂眸,神色严肃道:
“今天朝堂之上,站出来反对翻案的官员一大半都与太后或多或少有些关联,加上你祖父推波助澜……”
听到这话,众人便明白了。
皇上不是想翻案,而是想打压太后一党。
太后还是皇后时便费尽心机为自己的儿子招揽朝臣,许多朝臣都是靠着太后母家一手提拔上来的。
即便皇上登基,这些人依旧还是追随太后。
从前这些朝臣还算安分,皇上并未注意到他们。
但今日一份名册,将他们都炸了出来。
身为帝王,怎能容忍自己的朝臣有二心,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不管怎样,皇上答应翻案是好事!”祁慕笑道。
李怀霖却面露担忧:
“可这样一来,祁护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我们得尽快查清九龙图一案。”
“羡之,你还记得当初引你画九龙图之人是谁吗?”李怀霖问祁慕。
“怎会不记得!”
祁慕脸色微变,抿唇看向陆宝儿:
“其实这人跟宝大师还有点关系呢!”
陆宝儿诧异一瞬:“跟我有关系?”
祁慕:“是陆安泽。”
“陆安泽!”陆宝儿蹙眉。
“这名字好生耳熟!”
她很快想了起来:
“是不是陆不鸣的儿子!”
陆不鸣正是原主的二叔,陆安泽也就是原主的堂兄。
“是陆安泽引你画的那幅九龙图?陆家和祁家有仇?”
陆宝儿不解地看着祁慕。
祁慕摇摇头,道:
“没有,陆家和祁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陆安泽也是被人利用的。”
“他长我几岁,也擅画,但画得没有我好,所以生了妒忌。
那日虽是他激我画九龙图的,但我觉着他背后还有人。
只不过当时九龙图一事闹得太大,我师傅认罪后便无人再敢深究此事。”
听到这话,周玉急吼吼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找陆安泽问个清楚!”
祁慕点头答应,然后对陆宝儿说:
“你不方便出面便留下来吧,我和宁瑕去。”
陆宝儿:“你们是打算直接问?”
周玉:“不然呢?”
陆宝儿摇头道:“就这样问,他怕是不会说。”
周玉满不在意地冷哼一声:
“他若不说,小爷就把他头拧了当球踢。”
陆宝儿:“威逼之下,你怎能保证他说的是实话?
他若为保命,胡乱攀扯一人,亦或者宁死不承认,你还能真杀了他不成!”
周玉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蔫巴着问:
“那怎么办?”
祁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瑕,别急啊!宝大师这么说,必定是已经替我们想好主意了。”
祁慕冲陆宝儿作了个揖,笑道:
“还请宝大师赐教!”
陆宝儿回以浅笑:“还记得我是怎么审夏侯旭的吗?”
几人忽地眼睛一亮,齐声道:
“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