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议事殿的青铜烛台在穿堂风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玄阳尊者抚着雪白长须的手顿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股铺天盖地的气息太过熟悉,却又比记忆中更沉更锐,像淬了千年玄冰的剑。
“他回来了。”瑶池女帝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袖中的双手,嗓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她腕间那串用九叶朱果核串成的念珠轻轻发烫,那是当年逍遥为她亲手炼制的定魂物,此刻正随着她心跳的频率微微震颤。
战天大帝猛地拍案而起,青铜案几当场裂开蛛网状纹路:“等的就是这一天!”她颈间那串雷纹骨链噼啪作响,紫电在瞳孔里游走,“老子早看暗盟那群老鼠不顺眼,这次定要劈得他们连渣都不剩!”
白澜子捻着颔下三缕青须轻笑,目光却像刀一般扫过殿外阴影:“看来素衣上仙的遗言,到底是让逍遥小友摸到了破局的线头。”他袖中传来细微的纸页摩擦声——方才那股气息降临的刹那,他已暗中布下三道问心阵,确认殿中并无暗盟细作。
一刻钟后。
逍遥站在祭坛中央,素白的衣摆被红尘愿力掀起,命轮碎片悬浮在他掌心,流转着星子般的微光。
玄阳尊者最先察觉异样:“这气息……是因果!”他浑浊的老眼骤然清亮,仿佛看到无数金线在虚空中交织,每一根都牵着或明或暗的因果。
“素衣说真正的威胁在审判者,但暗盟是他们的爪牙。”逍遥指尖轻轻按在碎片上,血珠渗出,与碎片上的纹路相融。
殿中温度骤降,众人眼前浮现出三团暗红的光——东边的苍梧林、南边的赤焰谷、北边的寒渊冰窟。
“这是暗盟藏在联盟腹地的三处据点,他们用活人祭炼因果锁,将联盟高层的运数一点点抽走。”
战天的雷锤已经攥在手里,锤柄上的闪电劈得空气噼啪响:“直接杀过去!老子一锤砸了那什么因果锁——”
“不可。”逍遥抬手止住她,命轮碎片的光映得他眼底泛着金,“影无机最善布局,若我们强攻,他早把据点里的证据毁个干净,甚至反咬我们滥杀无辜。”他转向立在阴影里的青羽,“青羽,你带三队影卫,伪装成被我边缘化的密探,今夜就去苍梧林据点。”
青羽单膝跪地,腰间的淬毒短刃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属下明白。影无机最爱策反失意者,属下这三个月故意在茶楼说盟主偏心,早把‘不满’的名声传了出去。”
“好。”逍遥点头,“你进去后先破坏他们的传讯阵,再设法偷出高层联络名单。记住——”他目光如刀划过青羽后颈,“若遇到危险,立刻捏碎我给你的红尘印,我亲自来接你。”
青羽喉结滚动,重重叩首:“属下这条命,本就是盟主从乱葬岗捡回来的。”
与此同时,联盟明面上的会议正在演武场举行。
逍遥站在高台上,声音像洪钟般传开:“三日后,我将亲自巡视北境要塞。”他故意顿了顿,扫过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的身影——赤炎王的亲信,此刻正攥着腰间的传讯玉符。
当夜。
议事殿的飞檐上,瑶池女帝裹着月白斗篷,像株静默的雪梅。
她指尖轻点,三株藤蔓从地砖缝隙里钻出来,缠住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三人刚摸到放置军令印鉴的檀木柜,就被藤蔓捆成了粽子,脸上的易容术被冷汗冲开,露出青面獠牙的暗盟标记。
“暗盟的狗,倒是沉得住气。”瑶池随手抛了颗止血丹进其中一人嘴里,“别急着死,我这藤蔓上涂了‘百日蛊’,你不说实话,蛊虫会从你眼睛里钻出来。”她蹲下身,指尖划过那人喉结,“说,影无机让你们偷印鉴做什么?”
“是……是血月献祭!”那人抖得像筛糠,“今夜子时,苍梧林据点要召唤堕仙分身,需要联盟印鉴调动附近三城的守军当祭品——”
“砰!”
殿门被战天一脚踹开,她身后跟着浑身浴血的青羽。
青羽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传讯玉牌,喘息道:“盟主!我截获影无机的传讯,他们确实在苍梧林设了血月阵,主持仪式的是暗盟大长老‘蚀骨’!”
逍遥的衣袂无风自动,红尘愿力如浪潮般涌出,将众人包裹:“走!现在去苍梧林!”
苍梧林的夜被血月染成妖异的红。
暗盟据点外的护山大阵泛着紫黑光芒,阵眼中插着上百根染血的骨矛,每根矛尖都串着个活人——联盟的普通修士,此刻已经被抽干了生气,只剩一张人皮。
“破阵!”战天大喝,雷锤砸在阵眼上,紫电如狂龙般劈开阵法。
逍遥踏着血雾冲进祭坛,看到一个身披黑纱的老者正掐着法诀,脚下的血阵里浮起半透明的堕仙虚影。
“敢动我人族!”逍遥抬手召出红尘剑,愿力化作千万道金芒,刺穿了那老者的琵琶骨。
瑶池的藤蔓缠住堕仙虚影,用生命法则强行撕扯它的灵体:“回你的地狱去!”
“噗!”
蚀骨喷出一口黑血,怨毒地盯着逍遥:“你杀了我也没用,影无机大人已经到了幽冥裂谷,他要见的那位……”话未说完,他的眉心炸开一团黑雾,竟是服了毒。
“查他的记忆!”逍遥抓住他的手腕,红尘愿力涌入其识海。
片刻后,他脸色骤沉:“影无机今夜子时会在幽冥裂谷与神秘人会面。玄阳尊者,白澜子先生,联盟中枢就交给你们。”
玄阳尊者重重点头:“老臣必守好这方天地。”
白澜子抛着手里的算筹,笑得云淡风轻:“正好,我也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拨弄这盘大棋。”
黎明时分,逍遥站在联盟演武场,望着东方鱼肚白。
青羽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攥着封染血的密函:“盟主!属下在暗盟密道里发现的,应该是自己人留的!”
逍遥拆开密函,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未干:“你所知的影无机,只是棋盘上的卒子。”
他望着渐亮的天空,指节轻轻叩着函封。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枚命轮碎片——素衣说的“审判者”,难道已经伸出了手?
“备马。”逍遥将密函收入怀中,“去幽冥裂谷。”
晨雾中,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像是一柄终于出鞘的剑,锋芒直指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