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巷的罡风还在呼啸,星纹阵法的余威将最后一缕黑气绞碎时,顾十七掌心的平衡殿令牌已泛起灼人的温度。被怨灵附身的女子瘫在石凳上,唇角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可顾十七的目光却死死锁在令牌的纹路里——那上面的星芒正疯狂闪烁,像是在预警某种更汹涌的危机。
“区区鬼仙,也敢在龙国地界放肆。”顾十七指尖拂过令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周身散出的威压却让院中的银杏叶都不敢再颤动。他刚要抬手收了阵法,令牌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近乎透明的银甲虚影自令牌中浮现,单膝跪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天界特有的肃穆:“平衡使大人,阵内邪祟残魂未绝,已破开空间裂隙,遁往泰国曼谷地界!”
顾十七眉峰一蹙。他方才出手时已算准了怨灵的所有退路,却没料到这百年枉死的东西,竟还藏着跨界遁逃的底牌。他低头瞥了眼石凳上昏迷的女子,又抬头望向天际——云层深处,一道极淡的黑色裂隙正在缓缓愈合,那裂隙里渗出的,正是带着泰国本土诡谲气息的怨毒魔气。
“三界秩序,岂容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顾十七捏紧令牌,心念一动,令牌上的星纹瞬间铺满整个院落。银白光芒冲天而起,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云端之上,一座巍峨宫殿悬浮在星轨之间,殿宇匾额上书“宇宙平衡”四个鎏金大字,正是执掌诸天秩序的宇宙平衡殿。
下一刻,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数十道银甲天兵自云层跃下,落地时铠甲碰撞声铿锵有力,他们手持长枪,腰佩斩魔刀,周身银辉流转,将青玄巷的湿冷寒气逼退得一干二净。为首的将领面容刚毅,头盔上的红缨猎猎作响,正是平衡殿的破军校尉,他抱拳向顾十七行礼:“末将率三百殿兵听候平衡使调遣!”
“布困魔阵,随我跨界追缉。”顾十七的声音干脆利落,他知道那怨灵遁回本土后必然会再生事端,绝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破军校尉领命,挥手间,三百殿兵迅速散开,长枪拄地,枪尖银芒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结界。顾十七将昏迷的女子安置在结界中央,又留下十名殿兵守护,随即转身踏入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间裂隙。
裂隙的另一端,是泰国曼谷城郊的一座破败寺庙。寺庙外的椰子树歪歪斜斜,院墙爬满了青苔,空气中混杂着檀香、海风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寺庙大殿里,数十个信徒正跪在蒲团上,对着供桌上的一排排“佛牌”虔诚叩拜,他们的脸上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泰语的祈福之语。
供桌最中央,正是那枚被顾十七击碎外壳、又被怨灵夺回的养鬼牌。此刻牌身已重新凝聚成暗金色,只是佛像的眉眼愈发狰狞,牌身缝隙里渗出的黑丝,正悄无声息地缠上那些信徒的脚踝。
怨灵的魂体裹在一团黑雾里,躲在佛像后,它在青玄巷被顾十七打得魂体溃散,此刻正虚弱地喘着粗气,可当它感受到信徒们身上源源不断散出的精气时,眼底立刻燃起贪婪的红光。“一群蠢货,还真以为我是庇佑你们的佛?”它的声音沙哑难听,却被信徒们的诵经声掩盖,“正好,用你们的生魂,补我受损的修为!”
它猛地催动鬼气,养鬼牌上的黑丝瞬间暴涨,像毒蛇般窜上信徒的脖颈。最先被缠住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正双手合十,突然感觉脖颈一凉,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她想呼救,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里的精气正被疯狂抽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老妇人的异动终于引起了周围信徒的注意,一个年轻男子抬头,正好看到老妇人脖颈上的黑丝,以及她脸上迅速蔓延的尸斑,他吓得魂飞魄散,刚要起身逃跑,却被另一道黑丝缠住了脚踝。“怎么回事?这不是佛牌吗?”他惊恐的呼喊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信徒们纷纷抬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都被黑丝缠上,根本动弹不得。
“佛?”怨灵的声音陡然响起,黑雾从佛像后飘出,在大殿上空凝聚成一个披头散发的虚影,七窍流血的模样吓得信徒们魂飞魄散,“我是索命的鬼!你们供奉我的这些日子,早就成了我的养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大殿里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混作一团,可黑丝的束缚越来越紧,精气和生魂被不断抽离,信徒们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干瘪下去,原本鲜活的脸庞变得如同枯木。怨灵贪婪地吸食着这些生魂,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开始膨胀,周身的黑气里,渐渐渗出一丝暗红色的魔气——那是泰国本土古神堕魔后特有的气息。
“不够……还不够……”怨灵低吼着,它能感觉到,顾十七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必须尽快恢复,甚至突破鬼仙境界,才有一战之力。它猛地加大了吸力,大殿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数十名信徒尽数化为干尸,他们的生魂在大殿上空盘旋,最终被怨灵一口吞下。
生魂入体的刹那,怨灵的魂体剧烈震颤,它发出一声痛苦又畅快的嘶吼,周身的黑气与魔气交织,竟凝聚出了半实体的身躯。它的皮肤呈暗紫色,指甲变得又尖又长,背后生出一对残破的黑色羽翼,原本的鬼仙气息彻底被魔气取代,竟成了半魔之体,修为暴涨数倍,连大殿的梁柱都被它周身的戾气震得摇摇欲坠。
“哈哈哈……顾十七,就算你追来又如何?如今我已是半魔之体,你那平衡殿的兵将,也拦不住我!”怨灵仰头狂笑,声音里满是嚣张,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攀升,连泰国本土的天地灵气,都在朝着它汇聚。
就在这时,寺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铠甲碰撞声,银白光芒刺破殿门,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顾十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破军校尉率领的两百多殿兵紧随其后,长枪如林,迅速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
顾十七的目光扫过大殿里的数十具干尸,以及那些还未散尽的生魂残念,眼底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怨灵已今非昔比,鬼仙之体掺杂了魔气,竟生出了几分魔王的威势。
“为了恢复修为,竟对无辜信徒行此残酷活祭,你这邪祟,当真罪该万死。”顾十七的声音冷得像冰,掌心的平衡殿令牌光芒大涨,“平衡殿执掌诸天秩序,容不得你这等丧心病狂的存在,今日,定要将你彻底镇杀!”
怨灵,不,此刻该称它为半魔,它拍了拍背后的黑色羽翼,姿态桀骜地悬浮在大殿上空:“镇杀我?顾十七,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方才在龙国,我是猝不及防,如今我占尽地利,又修成半魔之体,你的殿兵,不过是给我送菜的!”
话音未落,半魔猛地俯冲而下,利爪裹挟着浓烈的魔气,直扑顾十七面门。它的速度极快,带起的劲风将大殿的供桌都掀翻在地,桌上的佛牌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破军校尉见状,立刻挥枪大喝:“列阵!”两百殿兵迅速结成困魔阵,长枪交错,银辉凝成一道巨大的光网,朝着半魔罩去。光网触碰到魔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可殿兵们悍不畏死,不断注入灵力,光网又迅速愈合。
半魔被光网困住,顿时怒不可遏,它挥动羽翼,无数黑色魔羽射出,魔羽上带着剧毒,擦过殿兵的铠甲,竟能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几个殿兵躲闪不及,被魔羽击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铠甲瞬间被魔气侵蚀,冒出黑烟。
“雕虫小技。”顾十七冷哼一声,他踏前一步,左手掐诀,右手的平衡殿令牌猛地掷出。令牌在空中化作一道银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半魔,银龙周身的星芒能净化一切邪祟,半魔被银龙撞个正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背后的羽翼竟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只。
“我要杀了你!”半魔彻底疯狂,它不顾魂体的剧痛,开始燃烧自己的半魔之躯,周身的魔气瞬间暴涨十倍,困魔阵的光网在魔气的冲击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眼看就要破碎。
破军校尉脸色一变,刚要下令殿兵拼死抵挡,却见顾十七抬手止住了他。顾十七的目光落在半魔身上,又扫过那些惨死的信徒,他知道,普通的困魔阵和殿兵,已经拦不住这疯魔的东西了。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请动三界正神,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正道之威。”
顾十七的声音响彻整个寺庙,他指尖掐出一道复杂的法诀,平衡殿令牌的光芒直冲云霄,竟在天际撕开了一道更大的裂隙,裂隙深处,隐约能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正踏云而来。
半魔的动作猛地顿住,它能感觉到,那裂隙里传来的气息,竟比它背后的三大魔王还要强横,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它。它想逃,可困魔阵的光网虽有裂痕,却依旧死死锁着它的去路,而那两道身影,已经越来越近。
寺庙外的椰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天地灵气变得紊乱,殿兵们握紧了长枪,目光灼灼地望向天际,他们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而顾十七站在殿门处,衣袂翻飞,眼底的肃杀里,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笃定——
三界战神降临,这半魔,绝无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