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的指尖还残留着金色地砖的冰凉触感，林晚秋方才那句“3天前有人因质疑消失”的警告还在耳边打转，街道两侧的楼阁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那铃声不像寻常风铃那般悦耳，反倒带着一种机械的规整感，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人心尖上，让顾十七莫名地紧绷起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街道上空的雾气缓缓分开，一个悬浮的银色托盘正顺着风铃声的节奏往下落，托盘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极了星际勘探船紧急舱门的警示色。
“十二点了！”林晚秋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她的目光死死黏在托盘左侧的米白色围巾上，手指蜷缩成拳，“是‘最想要的东西’，必须在十分钟内收下，还要说‘感谢天魔帝馈赠’，超时的话……会重演昨夜的噩梦。”
顾十七的视线落在托盘右侧，心脏骤然缩成一团——那是一条银色手链，链身缠着细细的红绳，末端挂着一颗迷你的星星吊坠，吊坠背面还刻着一个“芸”字。
这是他送给妹妹顾晓芸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去年顾晓芸拿到星际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跑遍了空间站所有的饰品店，才找到这款能定制吊坠的手链。顾晓芸收到时笑得眼睛都弯了，说要戴着它跟他一起上“寻光号”，还说等他们找到宜居星球，就把星星吊坠埋在新家园的土壤里，当作兄妹俩的纪念。
可现在，这条本该戴在顾晓芸手腕上的手链，却出现在这个诡异世界的银色托盘里，在暖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像一记重锤砸得顾十七大脑一片空白。
晓芸还活着吗？手链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世界的“最想要”，难道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炸开，顾十七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寻光号”遭遇中子星爆发时，顾晓芸抓着他的手喊“哥，我怕”的声音，那声音与眼前手链的影像重叠，让他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十七！快收啊！”林晚秋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她已经颤抖着拿起了那条围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昨夜的噩梦是看见我妈在火里挣扎，我不能再看一次！你看托盘上的红光，那是倒计时，快没时间了！”
顾十七这才注意到，托盘边缘的红光正在一点点变暗，原本完整的光圈已经缺了一块，像正在融化的冰块。他伸手想去拿手链，可指尖刚碰到链身，就想起顾晓芸最后消失在逃生舱弹射口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指尖发麻。
如果他收下这条手链，是不是意味着晓芸再也拿不回它了？是不是意味着……晓芸已经不在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顾十七的动作就顿住了。他看着手链上的星星吊坠，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眼泪在睫毛发梢打转，模糊了托盘的轮廓。
“还有三分钟！”林晚秋已经念完了“感谢天魔帝馈赠”，她看着顾十七迟迟不动，急得直跺脚，甚至想伸手帮他拿，可又怕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想要之物”，触发新的规则，“你别愣着了！就算为了找到你妹妹，你也得先活下去啊！”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醒了顾十七。他猛地回过神，是啊，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才能确认晓芸的安危。可就在他准备拿起手链的瞬间，托盘边缘的红光突然暗了大半，只剩下细细的一圈，看样子最多还有十秒就要熄灭了。
完了。
顾十七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甚至能想象到“规则2”里描述的“昨夜噩梦重演”——他昨夜梦见晓芸的逃生舱被中子星引力撕碎，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消失的痛苦，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突然传来，像空气被撕开又迅速缝合的声响。顾十七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戴着破损护目镜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边，是凌越。
凌越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色金属片，抬手就往托盘上扔去。金属片精准地落在红光边缘，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原本快要熄灭的光圈突然停顿了一下，重新亮起了完整的红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收东西！别连累我！”凌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护目镜后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他甚至没看顾十七一眼，说完这句话，身体就开始出现淡淡的透明感，显然是准备瞬移离开。
顾十七被他吼得一激灵，也顾不上多想，立刻伸手拿起手链。指尖碰到链身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度传来——那是顾晓芸平时戴着手链时，手腕残留的体温，让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感谢天魔帝馈赠。”顾十七强迫自己念出这句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话音刚落，托盘就像完成了使命般，顺着风铃声的节奏缓缓上升，最后消失在雾气里，凌越的身影也早已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金属味，证明他刚才确实出现过。
林晚秋松了一口气，她抱着怀里的围巾，眼眶泛红：“幸好凌越出手，不然你今天就危险了。”她顿了顿，语气复杂地补充道，“不过你别多想，他肯定不是为了帮你，大概是怕你超时触发规则，连累到他——他从来都是这样，只在乎自己的安危。”
顾十七握紧了手里的手链，星星吊坠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他知道林晚秋说得有道理，凌越昨天出现又消失的样子，还有刚才说完话就立刻瞬移的举动，都证明这个人极度谨慎，甚至有些冷漠。
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凌越为什么会刚好在倒计时快结束时出现？那块金属片又是什么？他既然这么怕被连累，为什么不直接躲得远远的，反而要冒险扔金属片拖延时间？
“你见过凌越的‘最想要的东西’吗？”顾十七突然问，他想从林晚秋那里多了解一些关于凌越的事，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林晚秋摇了摇头，她靠在旁边的楼阁立柱上，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围巾，语气带着怀念：“我只见过他一次收东西，那天他拿到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然后立刻瞬移走了，我连盒子上有什么图案都没看清。”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听说，他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月了，比我还久，却从来没出过事，可见他对规则的了解，比我们深得多。”
顾十七点了点头，将手链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他要把这条手链带在身边，就像晓芸在他身边一样，这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也是他寻找离开办法的执念。
他低头看着手链，突然注意到链身的红绳上沾着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某种油渍。他用指尖蹭了蹭，发现那油渍很难擦掉，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机械润滑油的味道——这是“寻光号”引擎室特有的味道，晓芸之前在引擎室当学徒时，手上经常沾着这种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