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沁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指责,莫苒苒的态度是无视。
电梯门打开,她道:“裴女士,我院长奶奶身体不好,才刚醒过来,受不了任何刺激,我希望以后您不要再过来了。”
裴沁冷声道:“怎么,我们陆家资助你们孤儿院十几年,现在你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莫苒苒在心里轻叹。
这世上若有什么最难还,无疑是泼天的恩情。
在陆家的恩情面前,她与陆臣与和任何个人恩怨都得靠边。
电梯门眼看着要关上,莫苒苒抬手挡住,目光平静地看向裴沁:“去外面谈吧。”
裴沁哼了声,率先走进去。
十分钟后,医院几百米外的一个僻静的小茶馆里。
莫苒苒将泡好的茶给裴沁倒了一杯,后者瞥了一眼,明显看不上那廉价的茶水,眼中是明晃晃的嫌弃。
莫苒苒装作没看见,顾自喝了一口,不想和她在这里瞎耗下去,主动开口:“您想怎么样,直说吧。”
裴沁问:“看陆氏的股票了么?”
莫苒苒:“没看,看不懂。”
以前她关心陆氏的经营情况时,裴沁就是这么回她的。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关心过。
对她来说,陆家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她的,原本还以为有陆臣与和孩子,最后发现全是她一厢情愿。
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成为陆家的一员,陆家也从未接纳过她。
闻言,裴沁噎了下,不再拐弯抹角,直白地提出要求:“陆、商两家之前有个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上次臣与在机场因为你和商砚起冲突,导致后来冲突升级,商砚单方面中止了合作,你敢说你没有责任吗?”
莫苒苒淡淡道:“恕我直言,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责任,如果您去了解过事情的经过,就该清楚先动手的是陆臣与,他当众打伤商总,本身就是他的过错……”
“你不要跟我说这个。”裴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解释,“后来商砚一直处处与陆家作对,不仅取消了双方所有的合作,不惜赔钱也要给针对臣与、打压陆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你。”
她语气笃定,看向莫苒苒的眼神里有埋怨也有恨意,但更多的是不解:“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勾搭上商砚的,我今天来找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去找商砚求情,让他别再针对陆氏。”
莫苒苒低头喝了口茶,没说话。
裴沁一拍桌子,低喝道:“装什么哑巴,说话!”
莫苒苒松开茶杯,叹息道:“我现在总算知道陆臣与蛮不讲理、自我意识过盛是随了谁了。”
“莫苒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女士。”莫苒苒诚恳地说:“我不懂你们公司经营层面的事,但您应该清楚,商砚不是一个会冒着巨大的损失为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出气的人,您和陆臣与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说完,她站起身:“抱歉,您的要求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您找错了人。”
裴沁冷漠道:“那就还钱吧。”
莫苒苒瞳孔颤了颤,遂听她说:“如果你不肯去求商砚,那便把陆家这些年花在你们孤儿院的钱全部还回来。哦,对了,你院长奶奶自从住院后,每个月的疗养费两三百万,你自己算算一共欠我们陆家多少钱。”
她姿态从容而高傲,眼里满是不屑:“还不上,就老老实实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莫苒苒紧握着拳头,半晌才松开。
对上裴沁的目光,她哂笑一声:“好,我还。”
裴沁显然没想到她宁愿还钱,都不愿意去求商砚,怒火彻底被点燃,起身便一耳光扇了过去:“莫苒苒!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陆家到底哪里亏待你了,让你办点小事你都不肯!”
莫苒苒冷静道:“这一巴掌也算钱,裴女士自己回去好好把账算清楚,我该还你们陆家多少,我这五年对陆家的付出又值多少,最好算得明明白白,我必不会少还你们一分!”
“也希望裴女士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出现在医院里,以后任何债务方面的事,我会全权委托给我的律师。”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这壶茶就算我请你了,不会算在账单里。”
话音未落,她便大步离去。
裴沁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怎么也想不到,以往那么听话的人,离婚以后会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正好陆臣与打来电话,她接下接听,不由分说地将其骂了一顿:“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简直就是个祸害!”
陆臣与语气也不好:“你去找莫苒苒了?我不是说过,让您不要找她吗?”
“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我不找她找谁?我不仅要找她,我还要她亲自去商砚那里求情……”
没等她说完,陆臣与就把电话给挂了,裴沁气得捂住胸口坐回椅子上,好半天才冷静下去。
走出茶馆的莫苒苒埋头往医院方向走,手机响起,她见是个陌生号码,怕对方是赵姝帮她接的商务方面的对接人,便接了。
“苒苒……”
陆臣与的声音甫一出现,莫苒苒便挂断、拉黑。
头顶上的太阳晒得人头晕,她抬起头,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刚才狠话放得干脆,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难过也难堪。
不论什么时候,她这个靠着陆家的资助才得以长大的人,在陆家人面前始终低他们一等。
陆家的恩情就像一座翻不过的山,压在她的肩上和心头。
院长奶奶向来不喜欢把孤儿院里的孩子留在身边,她将其他人赶得远远的,当初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后,便彻底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也包括莫苒苒。
她是后来在怀上陆满星去医院检查时,意外碰见路边晕倒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的院长,才强行把人留下来治病。
她既给院长奶奶养老,把人接到身边,也就一并承下了陆家的恩。
如今裴沁要还,她也不可能去一个个把那些‘兄弟姐妹’找回来,让那些好不容易走出孤儿院,过上了正常生活的人被恩情所拖累。
这种事情,有她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所有的委屈在回到医院,看到院长奶奶后都消失了。
再苦再难的日子她们都相依为命的熬过来了,如今更不可能轻易被压垮。
不就是钱么,她想,努力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