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说。”海岸苦笑着答,“仇笑痴要求我们投降,或许还能保命,不然……”
后续的话语虽未出口,但双方皆知其中不堪入耳。
“这混账!”蒋山河愤恨地低吼。
过去,他对仇笑痴还抱有一定期待,岂料此人竟是凶残嗜血的恶兽。
“唉,如今身不由己。”海岸叹息,眼神迷离,“真没想到,我会落到这般境地。”
回想往昔,不过才一个多月前,彼时的海岸满怀雄心,欲将台南帮壮大,使其跻身湾岛五大帮派,位列三联帮、天道盟、四海帮、樱花会之后。这并非空想,凭借当时的势力,达成目标并非难事。然而,现在看来,一切都恍如梦幻。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向他们低头。”蒋山河紧握双拳。
若要他对昔日部下举起白旗,他蒋山河宁可赴死。即便死了又如何?但向人低头,这绝不可能。
此刻的蒋山河,已无所畏惧。唯一的牵绊,便是对面的妹妹蒋芸芸。他虽将她送往香江,名义上求助于苏子文,实则是希望苏子文能护她周全。
如今,他再无后顾之忧。
“海岸,你该不会在犹豫吧?”蒋山河盯着海岸,眉心微蹙。
听刚才海岸的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遂急切追问。
“我不想对你隐瞒。”海岸直视蒋山河,神情严肃,“没错,我是动心了。”
多年情谊,如今误会消散,他不愿再欺骗兄弟。
“为何会有这种念头?”蒋山河震惊地凝视海岸,“海岸,莫忘,仇笑痴可是我们的人。你真要向他投降?”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海岸目光沉痛,“我和你不一样……你只剩下一个妹妹去了香江,没了牵挂,自然可以与仇笑痴拼个鱼死网破。可我不行,我有家人。”
他声音颤抖,情绪激动,“我妻子早逝,现在仅剩一儿一女。你让我怎么办?”
是啊,海岸也不愿低头,向旧部俯首称臣,这无疑是奇耻大辱。可又能怎样?
“海岸,别傻了,你以为仇笑痴真会饶过你?”蒋山河认真说道。
“整个台南帮中,任何人都可存续,唯你我二人,注定无法生存。此帮乃我等兄弟以刀枪换得,若非生死两别,仇笑痴绝不会安心。”
蒋山河对此洞若观火,否则也不会对仇笑痴的招降有所动摇。
“无妨,生死于我皆可。”海岸听罢摇头,“只要海棠与我儿海远能活,足矣。”父母爱子,不过如此。
海岸深知,此番难逃一死。仇笑痴实力超群,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是败与降的选择。
“海岸,休要妄想……”蒋山河闻言上前,一巴掌掴在其脸,“这是我首次出手。”
无论何时何地,作为副手,蒋山河从不应对大哥如此,然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你以为你死后,子女真能安然?仇笑痴心如蛇蝎,一旦你亡,三日之内,海远必随之,海棠虽或可多活,却难保每分每秒不陷屈辱,你懂否?”
海棠为台南双璧之一,仇笑痴岂会无动于衷?海岸若在,尚可庇护,一旦陨落,海棠定遭欺凌,绝非其敌。
“现在该怎么办?”海岸听后怔了一下,转向蒋山河问道:“要不你帮我跟苏子文说说,我把儿子海远和女儿海棠送到他那儿,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可以吗?”
这一巴掌让海岸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蒋山河闻言陷入沉思。他不敢对海岸做出任何承诺,毕竟他与苏子文不过泛泛之交。自上次赌王大赛后,两人几乎再无联系。蒋山河并不知道妹妹蒋芸芸与苏子文的关系,而蒋芸芸也从未向哥哥提起过此事。蒋山河单纯以为,芸芸留在香江时受苏子文关照,是因为看在他的面子上。
这次派芸芸去香江,他其实是在冒险,不确定苏子文是否愿意接纳芸芸。毕竟,若苏子文这样做,等于得罪了仇笑痴。即便对妹妹,他心里也没十足把握,更不用提海岸的子女了。
但看着海岸此刻的表情,他心中又有些不忍。
“我无法对你保证什么,只能说试试看。”蒋山河凝视着海岸,语气坚定地说道。他甚至不清楚妹妹目前的情况,自然无法给海岸任何确切答复。
“没关系,试试就好。若真不行,也只能认命了。”海岸听完眼前一亮,随即咬牙说道。
接着,他对属下吩咐:“去把大*还有海远叫来。”
“是,老大。”
属下领命后离去。约莫十分钟后,海棠与海远出现在海岸面前。
“父亲。”
海棠与海远同时开口。
“嗯。”
望着儿女,海岸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随即说道:“你们稍等片刻。”
说完,他望向蒋山河:“兄弟,可以开始了。”
“好。”
蒋山河点头回应,目光深沉地瞥了海棠和海远一眼。随后,他拿起桌上的纸笔,慢慢书写起来。
几分钟后,写完信件,他用印泥盖章,并在上面写下“苏先生亲启”四字。
最后,将信交给海岸。
“你们过来。”
海岸接过信封,朝海远和海棠招了招手。
“父亲。”
两人走近海岸。
“台南帮的事,你大概都看见了吧。”海岸注视着海棠,嘴角微扬,苦涩地道,“今天的局面,全是我的错,是我过于信任仇笑痴。我可以赴死,但绝不能让你们出事。”
他神情凝重,转向海棠:“这封信你收下。”说着,将信递至海棠手中,“带着海远即刻前往香江,找到苏子文,把信交给他。他会安排一切……”
海岸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这……”
海棠听后,先是愣住,随即脸色骤变,望着海岸问道:“父亲,您要做什么?”她隐约猜到父亲的打算。
“有些事躲不过,但我绝不允许它波及你们姐弟。”海岸目光坚定,语气郑重,“海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海远,让他长大成人。”
海岸深知自己恐怕看不到儿子成年,只能寄希望于女儿。尽管如此,他对海棠感到愧疚,因为她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他别无选择,若非无奈,他绝不愿将这份责任加诸海棠身上。
海远才三岁,尚不懂自理,也不知海岸所言何意。海棠心中愧疚,只盼来生弥补。
“父亲……”海棠闻言,眼眶微红。忽又问:“蒋叔不是说芸姐已去香江求助苏子文了吗?”
海棠猛然想起此事,急问蒋山河。
“是,芸芸确实去了香江。”蒋山河叹息,“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苏子文或许会派援军来湾岛,或许不会,我也无法确定。”
嘴上如此说,蒋山河心知,指望苏子文救援实属不易。即便答应,人员调动、码头安排等事宜,少说也需数日。待一切准备妥当,局势恐怕早已不可挽回。
此念及此,海棠心中苦涩难当。
“收拾妥当,即刻出发。”海岸神色凝重,吩咐二人。
“是,父亲。”海棠虽万般不舍,却明白不得不走。哪怕为己,亦为这无亲缘的幼弟,她只能接过信封,转身离去。
……
“走了。”海岸目送海棠离去,轻叹一声。
“走也好。”蒋山河神情坚毅,“他们一走,我们便无需再隐忍。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苟活,不如直取敌营,即便战死,也胜过这般窝囊!”
“不错。”
海岸敛去情绪波动,面容冷峻地道:“无论如何,海棠和海远即将启程前往香江,仇笑痴的势力还没法触及那么远。”
“我这就召集人手,今晚便率队杀回。若能击杀仇笑痴与杨星最好,即便不能,也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到时必有帮派伺机而动。”
“明白。”
蒋山河闻言,气势瞬间升腾。连月败北,如今终于可以放手一搏。
此战无需顾虑伤亡,杀一人足以止损,杀两人便是获利。
……
“仇笑痴和杨星的行踪尽在此处。”湾岛的一条废弃小巷中,两人静静伫立。
“好。”
鹏接过情报后,深入分析仇笑痴和杨星的行动轨迹。
他是受命前来湾岛,但对这里并不熟悉,无法立刻针对目标采取行动。
而这边,因情报网络尚未建立,只能依赖外部渠道获取信息。
这次,鹏特意从湾岛本地的情报商手中购得仇笑痴和杨星的情报。
待情报商离开后,鹏展开情报查看。
上面记录着仇笑痴和杨星的个人资料及近期活动轨迹,其中尤以最后部分——行动轨迹最为关键。
“调查清楚了吗?”
此时,在台南市东门路附近的按摩会所里,杨星闭目养神,淡然开口。
“已查清,老大。”
杨星的手下毕恭毕敬地答道。
“半小时前,海岸的女儿海棠与儿子海远已乘船离岛,目的地为香江。”
杨星虽不及仇笑痴实力,但在特定领域,仇笑痴也有所不及。此刻,杨星潜伏的部下就在海岸身旁。得知海岸子女离岛消息的,恐怕连仇笑痴都不知情。
“老大,要不要拦截?”手下询问。
若此刻动手,尚有机会拦下;错过这半小时,便无可能。
“不必。”
杨星摇头,“随他们去。”
他所虑者,乃待仇笑痴继任帮主后,如何避免自身处境尴尬。唯一办法,便是“养寇自重”。依他对仇笑痴的理解,必杀海岸,而逃出的海远与海棠定会怨恨仇笑痴。如此,二人必会不断滋扰,让仇笑痴疲于应付。届时,他便可置身事外,免受仇笑痴关注,进而拉拢他人,寻求合作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