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沐瑶宣布了要去h市的事，正高高兴兴吃饭的沐熠璇闻言不解，“我们不去德国看舅舅了吗？”
因为知道了自己即将拥有无数肉丸子这一幸福事实，他看胡萝卜都顺眼了，还主动吃了一块。
“去。”沐瑶又夹给他一块，说，“但是我们先去h市看外公，然后再去看舅舅好不好？”
“好！”小孩声音清脆又好听，高兴吃了一勺子蛋花饭，想到什么抬起头，“可是我都没有给外公准备礼物。”
问旁边外婆，“外公最喜欢什么？”
沐妈妈拿纸巾擦了擦他嘴边的饭渍，随口说，“外公最喜欢璇璇。”
“骗人！”小孩可聪明了，“外公根本就没见过我！”
“没见过也喜欢。”沐瑶说，“璇璇就是最好的礼物。”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沐熠璇还是吵着要去买礼物，沐瑶没办法，只得带他去超市，最后逛来逛去买了一大推车吃的，还都是他的最爱。
既然确定要回去，事情就不能再拖，沐瑶回去就定了第二天的机票，李医生听说他们要去h市，说h第一医院血液科主任是他同门师兄，他已经联系好了，让沐瑶直接去找他。
这位仁义心肠的李医生实在是帮了他们很多，除了感谢沐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
第二天天气很好，沐妈妈送他们到机场，叮嘱来嘱咐去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沐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h市是她的心病，母亲何尝不是一样，家里虽然摆着父亲遗像，但怎么比得了亲自去墓园祭拜，当年他们走的那么突然，这么多年没回去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要是贸然碰见以那个人的手段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尤其是对于沐平安，她觉得亏欠良多。
当初事出紧急，她来不及安置沐平安，只希望他没有被迁怒。
“如果你碰见平安，好好向他道个歉。”
“我知道。”沐瑶安慰母亲，“您别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安顿好了需要的话您就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爸爸。”
沐妈妈抹着眼泪点头，连声说好。
“外婆。”沐熠璇穿着短袖背带裤，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明亮有神，和沐瑶像极了。
看见沐妈妈抹眼泪，抓着她裤腿仰起小脸，“璇璇会告诉外公你很想他，很快就会去看他的。”
“璇璇真乖。”沐妈妈揉了揉他头发。
机场人来人往，时间已经不早了，沐瑶对母亲说，“您回去吧，我到了给您打电话。”
“好。”
沐瑶拉起到处张望的沐熠璇，小孩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地方，很是新奇，“璇璇和外婆说再见。”
沐熠璇挥着小手，“外婆再见。”
“宝贝再见。”
临到登机口了，沐熠璇突然拉住沐瑶，“妈妈我要嘘嘘！”
“你怎么不早说！”沐瑶无语，“等会去飞机上解决。”
小孩两条腿使劲绞在一起，表情痛苦，“不行！憋不住了！”
沐瑶赶紧带他去厕所，边走边教育，“以后一定要提前说。”
沐熠璇表示嘘嘘又不是他能控制的，没办法嘛。
他俩刚转身离开，隔壁贵宾通道迎来一群人，为首那一个戴着墨镜穿着休闲，气质出众，但从他微抿的唇角可以看出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身后一群黑衣男跟着他大步流星往通道走，他们实在太抢眼，引来不少人好奇张望。
宋默心情真的很不好，那天和沈林轩谈话时从他闪烁的言辞和烂透的理由中，他敢肯定他有问题，即使不认识沐瑶也有问题，可是找人跟了这么久居然一点发现都没有。
满腔希望又摔得粉碎，他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其实这么多年比这更失望的时候都有，可以说希望再失望已经是不变的定律，父母无数次明里暗里劝他算了吧，她走的那么决然，连话都不给留一句，找回来又怎么样？
可他不愿放弃，就算是尸体，他也要找回来。
那是他的人，死都只能死在他怀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听说又是一出乌龙后格外烦躁，当场就摔了椅子。又不甘心等了几天，父亲打电话威胁他再不回去他就亲自来拿人，才让他再一次放弃。
临到通道的最后一步，他突然有所感触似的停下来往后面人来人往的大厅扫了一眼，目之所及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没有一个能唤起他生命的跳动。
眼角瞄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短袖背带裤打扮的像个小绅士，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眼睛亮晶晶的正四处张望，他的妈妈蹲在他跟前给他系鞋带。
那双眼睛……
他心里跳了一下，如果当初沐爸爸没有出事，他的孩子也应该这么大了，圆乎乎的小脸像沐瑶，眼睛又大又亮，撒娇委屈的时候会泛起可怜的水汽，可爱的不管谁看了都会喜欢。
可是万事没有如果，沐爸爸确是离开了，跟着他所有的幸福也都消失不见了。
收回目光，他迈步走进通道，在空乘人员的带领下去到头等舱，靠进椅子里后对助理说，“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
……
经济舱内，第一次坐飞机的沐熠璇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十分兴奋，眼睛瞪的圆圆的连珠炮似的有问不完的问题。
沐瑶给他扣好了安全带又仔细检查一遍，“眼睛快掉出来了，不要瞪了。”
沐熠璇更加努力睁大，“妈妈我像谁？”
沐瑶瞪回去，“你说像谁？”
“你！”母子俩相视一笑，沐熠璇倒在座椅里兴奋的到处看，还主动和过道另一边的人打招呼，对方还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宝贝。”沐瑶示意他坐好，“我们要起飞咯。”
小身板立马就挺直了听从沐瑶的指示仰着头紧紧靠在座位里，表情严肃又可爱。
看的沐瑶不住好笑。
……
到达h市才下午，最初的兴奋劲过去后，很快沐熠璇就睡着了，还是沐瑶把他抱下飞机的。
机场周围没什么变化，进了市区她才发现五年的时间市里还是变了不少。
街道更加宽敞干净，路边眼熟的小店不见了换成高档的橱窗，各种店铺鳞次栉比，红绿灯闪烁不停，马路似乎比以前堵了，经过市中心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是那么多高楼大厦。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第一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提前在网上定的，孩子的病例需要全部转接过来，住得近总是方便些。
沐熠璇睡到下车才迷迷糊糊揉眼睛。
“我们到了。”沐瑶抱着他一手拉着行李箱进酒店。
“这是哪里？”小孩还不是很清醒，但挡不住他旺盛的好奇心。
“酒店。”沐瑶找到前台，将孩子放下后出示证件，很快前台就给她办好手续，工作人员引她上去。
沐熠璇紧紧抓着她的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公呢？”
沐瑶说，“明天。”
房间很干净整洁，唯一不足的就是一股消毒水味。幸好她提前有准备，自己从家里带了床单被罩毛巾，沐熠璇不比其他小孩，他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一点都不能马虎，尤其是酒店这种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地方，就要更加小心。
就算如此，孩子还是出了状况，晚上带他去附近吃了饭，回来没多一会就开始发热。
沐瑶吓得鞋都没来得及换抱起他就往医院去，好在离得近，很快就送到了急诊室。
血液科医生闻讯赶来，看见昏迷不醒的孩子也没有多问，先救人要紧。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医生问沐瑶要病例，她赶紧把随身携带的资料递上去，医生说，他已经听t市的李医生说过大概情况，上一次发热应该已经控制住了，也刚输过血，不应该这么短时间又发热。
沐瑶便把今天的行程一五一十说了。
医生听完后说，“这几天降温，得流感的比较多，最好不要让他出门，细菌会通过空气感染从而引起白细胞恶化，以后一定要小心。”
孩子的病娘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了对这些专业名词沐瑶也懂一些，“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隔离降温。”医生说，“骨髓的事最好尽快解决，越早成功率越高，拖得太晚，即使换髓成功，孩子身体也不一定受得了。”
沐瑶立即说，“我明天就去。”
半个小时后，急诊灯才灭掉，沐瑶赶紧迎上去，医生接连出来，后面护士推着昏睡的沐熠璇，孩子满脸通红紧紧闭着眼，表情似乎十分痛苦。
看的沐瑶瞬间红了眼眶，心里难受极了。
以防万一，孩子得先收进隔离室。
其中一位医生对她说，“沐小姐你先不要着急，我们现在会针对孩子的病例展开一次研讨会，具体情况过后才能告诉你。”
沐瑶点了点头，问，“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说不好。”医生说，“发热已经稳定，如果晚上不反复，很快就能醒。”
“谢谢。”沐瑶心里堵的慌，等医生都走后她脱力坐到椅子上，掩面无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