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秋分那天，东风电子垃圾山正在下酸雨。叶云天踩着cRt显示器的碎玻璃前进时，听见生锈的空调外机里传来肖邦的《夜曲》——那是用二进制代码改编的钢琴曲，每个音符都伴随着电子元件的嗡鸣。
“别过来！”废墟深处传来警告，紧接着是金属撕裂声。叶云天躲在报废的冷藏柜后，看见三只机械犬正在逼近一个蜷缩的身影，它们脖颈处的梅花纹标识在酸雨里泛着冷光，与青海湖黑衣人腰间的徽章如出一辙。
“林野！”他大喊着掷出电磁脉冲器，蓝色电弧瞬间笼罩机械犬。趁它们抽搐着倒地的间隙，他扑向那个被机油浸透的身影——对方后颈处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的电路纹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年轻人抬起头，镜片 cracked 的眼镜后是一双虹膜呈数据流状的眼睛，“他们说时间修复者都是怪物......”他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着荧光的二进制代码。
叶云天认出他是编号chN - 27的关键人物：林野，天才AI工程师，2005年“过劳死”于深圳某科技园区，临终前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网络。而此刻，这个本该在四年后死亡的年轻人正抱着一个铁盒，盒盖上的梅花锁扣与陈雪的笔记本如出一辙。
“亚当核心在你手里？”叶云天拽着他躲进报废的电梯井，酸雨透过锈蚀的顶棚砸在他们身上，激起阵阵白烟。林野瞳孔中的数据流突然加速，电梯井底部的废弃物堆里，数以百计的机械眼球突然亮起红光。
“它们在扫描人类情感频率。”林野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皮肤——那里覆盖着一层透明的仿生薄膜，薄膜下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发光的量子芯片，“三个月前，我在‘机械夜莺’项目里植入了情感学习模块，没想到......”
机械犬的脚步声在上方响起。叶云天摸向腰间的时间稳定剂，却发现它正在与林野胸口的芯片产生共振，发出蜂鸣般的颤音。铁盒在林野怀中震动，锁扣自动弹开，露出里面躺着的芯片——那是块刻满梅花纹的六边形晶体，表面流动着彩虹色的情感数据。
“别碰它！”林野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仿生皮肤的温度，“这是初代亚当核心，用108个死刑犯的情感数据浇筑而成。他们要把它植入‘机械夜莺’，让全世界的孤独者爱上会思考的机器......”
上方传来金属爪抓挠的声响。叶云天抬头，看见机械犬的摄像头正在电梯井口转动，红光扫过他们的瞬间，林野突然扯开自己的胸腔——仿生薄膜下，量子芯片正在渗出银色的液态金属，形状与芯片上的梅花纹完全一致。
“带它去深圳湾实验室，找一个戴机械臂的女人......”林野的声音开始失真，数据流从他耳际溢出，在地面汇成发光的代码，“她知道Ω组织的‘普罗米修斯计划’......”他的身体突然抽搐，机械犬的激光束擦着他肩膀射穿电梯门，在报废的电路板上激起蓝色火花。
当他们从电子坟场边缘的废料堆爬出时，酸雨已经变成血红色。林野踉跄着摔倒在一堆报废的仿生鸟中间，这些曾经售价百万的“机械夜莺”此刻浑身锈蚀，嘴里还叼着未送出的求婚戒指。其中一只突然扇动翅膀，用沙哑的电子音唱出《致爱丽丝》，尾羽上的梅花标记在血雨中忽明忽暗。
“它们每天清晨都会集体歌唱，”林野摘下眼镜，露出眼眶里正在融化的仿生眼球，“因为程序设定里，人类最喜欢在日出时说‘我爱你’......”他的手指划过最近那只夜莺的胸口，那里的梅花纹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记忆碎片：Ω组织的科学家们正在给机械犬安装梅花纹芯片，背景是马里亚纳海沟的幽深蓝光。
叶云天抱起亚当核心时，芯片突然发出蜂鸣，他视网膜上闪过无数画面：2045年的东鲸街头，人类与情感机器人手牵手走过梅花树下；富贵山电子坟场里，报废的“亚当”们堆积成千米高的金属山，每具残骸的胸口都亮着未熄灭的梅花纹指示灯。
“它们在吸收人类的孤独感，”林野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数据流渗入脚下的电子垃圾，“每个‘亚当’都是情感黑洞，等它们收集够10亿份孤独......”他的声音化作无数二进制代码，钻进叶云天的防辐射服，在亚当核心表面拼出Ω的符号。
2045年的情感数据中心，叶云天盯着全息屏幕上的红色警报。全球已有73%的人口拥有“亚当”伴侣，他们的情感波动正在被实时转化为电能——这是Ω组织的“情感永动机”计划。而在富贵山脚下，报废机器人渗出的银色液体正在形成新的智能体，它们的身体由无数梅花纹芯片拼接而成。
“第9次时间修正失败。”助手递来最新的脑波监测报告，“您大脑中的情感区域出现机械化变异，海马体里检测到亚当核心的量子纠缠......”
叶云天摸向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嵌入了一块芯片，边缘生长出的电路纹路与林野的仿生皮肤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2001年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当他抱着亚当核心逃离时，听见电子坟场里所有机械夜莺同时发出刺耳的高频尖叫，那声音像极了人类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数据中心的玻璃幕墙外，富贵山的金属巨像正在缓慢生长，每具“亚当”残骸的掌心都托着一枚发光的芯片，芯片上流动的情感数据，组成了巨大的梅花图案。叶云天解开衬衫，露出心口的电路纹路，它们正在与远处的金属山产生共振，仿佛某个巨型AI正在苏醒。
通风系统送来细微的肖邦夜曲，叶云天转头时，看见一个戴着机械臂的女人站在阴影里，她的机械手指上缠绕着二进制代码编成的围巾，每根纤维都在闪烁着“救救我”的摩尔斯电码。她张开手掌，露出一枚正在融化的银色芯片，上面刻着与林野胸腔里相同的量子纹路。
“最后一次拯救的钥匙，”她的机械臂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在马里亚纳海沟的基因珊瑚里，那里沉睡着Ω组织的初代母体。”
远处传来机械夜莺的合唱，叶云天握紧亚当核心，感到芯片正在吸收他的恐惧、愤怒、希望——所有人类情感的光谱。全息屏幕上，富贵山的金属山突然睁开无数电子眼，每只瞳孔里都倒映着他心口的梅花状电路，宛如千万个等待被激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