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那扇刻着滴血骷髅头的巨大闸门,发出了沉闷得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它没有向两侧滑开。
而是整体向上升起,露出了门后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垂直通道。
通道的直径,超过了二十米。
四周的墙壁,是由一种乌黑的、非金非石的未知材料构成,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交错的、暗红色的能量回路。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味和腐败气息的寒风,从下方猛地灌了上来,吹得我们的作战服猎猎作响。
仿佛地狱,打开了它的咽喉。
通道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同集装箱般的方形平台,正被十几根粗壮的合金缆绳悬吊着。
那就是,通往A-01区的唯一载具。
重型升降梯。
“祝您好运,引导者。”
“信使”的电子音,在我们的通讯频道里最后一次响起。
“基地所有常规系统,将为你们保持最高功率运转。”
“我在上面等你们回来。”
“或者……”
它没有说下去。
但我们都明白那未尽之言。
或者,等待那个最终的,自毁的口令。
“走吧。”
夜枭率先迈开脚步,沉重的“壁垒”装甲,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和艾拉紧随其-后。
我们踏上了那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很稳,脚下的金属网格地板,可以看到下方那令人眩晕的深邃。
当我们三人都站稳之后。
身后的闸门,再次发出轰鸣,重重地落了下来,彻底隔绝了我们与上面的世界。
黑暗,瞬间将我们吞噬。
只有我们作战服上自带的战术射灯,以及“守护者之息”枪口那微弱的七彩光晕,提供了有限的照明。
紧接着,平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那十几根合金缆绳,开始缓缓地向下释放。
我们开始下降了。
下降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
但这缓慢,反而加剧了心理上的压迫感。
我们就像是被放进蛛网的猎物,正在被一点点地,拖向蜘蛛那饥饿的巢穴。
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缆绳转动时发出的、规律的“嘎吱”声,和我们三个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信使说,这段路程有多长?”
艾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垂直距离,三千米。”
夜枭回答道,声音沉稳。
“以现在的速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的地狱之旅。
我端着“守护者之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通道的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能量回路,似乎在随着我们的下降,而变得越来越明亮。
像一根根正在被充血的血管。
“小蜜蜂,放出去。”
夜枭下达了命令。
我点了点头,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了那台“工蜂”侦察机器人。
我将它激活,它立刻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扇动着透明的翅翼,飞离了平台,朝着下方的黑暗深处飞去。
它的摄像头,将实时画面,同步传输到了我的“星之钥”屏幕上。
无人机的视野里,下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墙壁上的能量回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亮,将整个通道都映照成了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下降了大约五分钟。
“滴滴滴——”
我的“星之钥”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
是【规则缝隙扫描】功能被触发了。
【警告!检测到前方存在高密度空间规则扰动!】
【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
也就在同一时间。
“滋——!”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突然剧烈地扭曲了一下,随即被一片雪花所取代。
【“工蜂”01号,信号丢失。】
我心中一凛。
有什么东西,摧毁了无人机。
“戒备!”
夜枭低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惩戒者”霰弹枪。
艾拉也瞬间拔出了她的“风暴舞者”粒子刃,刀身上亮起刺目的白光。
我们背靠着背,形成了一个三角防御阵型,警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任何威胁。
但是,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依旧是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艾拉问。
“不是怪物。”
我看着手环上的扫描结果,脸色凝重。
“是空间本身。”
“这里的空间,是‘活’的。”
“它会随机地、毫无征兆地出现折叠、撕裂、或者……湮灭。”
“我们的小蜜蜂,就是不巧,飞进了一个微型的空间湮灭点,被瞬间分解了。”
听到我的解释,夜枭和艾拉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面对实体-的怪物,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但面对这种无形的、来自空间本身的恶意,我们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一个看不见的浪头打翻、撕碎。
“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夜枭自嘲地笑了笑。
“祈祷这个铁罐头,足够结实。”
话音刚落。
整个升降平台,猛地向左侧平移了半米!
那是一种毫无征兆的、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的突兀平移。
我们猝不及防,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紧接着,在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的右侧,一道漆黑的、如同刀割般的裂缝,凭空出现,又在瞬间消失。
如果刚才我们没有平移那半米。
现在,我们已经被那道空间裂缝,拦腰斩断了。
“看来……这个铁罐头,比我们想的要智能。”
我看着脚下的平台,心有余悸。
它内置了某种规避系统,可以在危险发生的前一刻,进行短距离的紧急规避。
这让我们稍微安心了一点。
但接下来的旅程,变得更加惊心动魄。
平台开始频繁地、毫无规律地进行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机动。
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时而突然加速下坠,躲开一片横扫而来的空间涟漪。
时而又猛地向上提升,避开下方一个突然出现的重力奇点。
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抓住平台中央的固定栏杆,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里,正在经历一场疯狂的甩干程序。
头晕,恶心,想吐。
但我们谁也不敢放松。
因为我们知道,每一次的剧烈晃动,都意味着,我们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在这条通往地狱的电梯里。
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怪物。
而是这条路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