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沉思的江湛听到办公室门外陈聪在极力劝阻什么人。抬眼一看，路一鸣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放下双腿，双手合握放在下巴下面，似有玩味地看着眼前人。
路一鸣大喇喇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脚搭在老板桌上。不客气地自己点上一根烟，脸望着天，一口一个地吐着烟圈。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江湛率先开口：“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我办公室，是专门来给我表演吐烟圈的吗？”
“对。练了好久，今天特意来给江总助助兴。娶了白富美，尾巴翘到天上了。婚宴都不邀请我参加，兄弟我就主动上门道贺。”
路一鸣看着天花板，似乎在翻白眼。
江湛轻轻一笑。“路少不是说没有我这样的朋友吗？怎么还自称兄弟？我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路一鸣冷笑。“江总不必那么客气，认识这么多年，你找到这么好的老婆我也替你高兴。海归、名校硕士、身材好、脸蛋好、家庭好……
这白富美，可不是江总的最佳人选吗？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听出他话里有话，江湛急忙插话：“别瞎背诗，有事说事。到底来干什么？看我笑话是吗？”
“你有什么笑话可看？家有闲妻，外面还养个美娇娘。齐人之福都让你享了，我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
江湛被呛，沉默不语。
路一鸣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接着说道：“啥时候放景妍出来啊？电话不让她接，微信也不让她回。是幽禁到冷宫里了？还是扔井里杀人灭口了？”
江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胡说，她好好地在上学呢。新换了手机号和微信。”
路一鸣派人跟踪景妍有一阵子了，知道她安全，每天情绪稳定地上下学才故意来气江湛。
“我是‘墙’都不服就服你呀，赌王四个太太，你还差两个。加把劲，努力，今年达成小目标。Fighting! Fighting! Fighting!”
路一鸣高举右手，像个情绪高昂的革命青年。江湛鼻子都要气歪了，斜眼看着他。“你就别给我添堵了行吗？我有苦衷的。”
“苦衷？”路一鸣嗤笑一声，把脸偏过一边，叠在一起的两只脚在老板桌上肆无忌惮地摇晃着。也就他敢在江湛面前这样。
江湛低头想了一会儿，神情黯淡地说：“我被人设计拍下了不雅视频。”
“你一个未婚人士，恋情也没公开，既不涉及劈腿，也够不上出轨，有不雅视频能对你有多大影响？哦，青年才俊就不能约个炮、上个床？网民这点良知还是有的好吗？只要景妍相信你不就行了？”
路一鸣一点儿不客气，实则是为景妍打抱不平。
江湛眸色一暗。
“是和未成年少女……”
路一鸣放下了双腿，坐正了身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就说你，这绝对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你就天生好这口，就是喜欢小的，年轻的。当时见景妍第一面我就看出你不怀好意，盯着她又白又嫩的小脸看个不停，口水都流下来了，你个大色狼、恋童癖。”
江湛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嘴一张一翕地老半天才说出来话。
“我……我……我怎么就成色狼了？哦，你不色？你没偷着看景妍，你怎么知道她的脸又白又嫩？还我就好这口？
景妍成年了好吗？要不是你接手那个破高利贷公司，我和顾瀚能认识她吗？要不是你讹她做小时工，能有后面这些事吗？
路一鸣也知道话说重了，看着江湛猩红的眼睛、激动的神情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呵呵笑了几声，算是化解了尴尬。
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对她其实是有愧疚的。凡事都有因果，景妍今天的悲惨遭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听他这么说江湛顿时不高兴了。
“景妍的今天怎么了？怎么弄得好像我虐待她似的？我是真心喜欢她，爱她，我原本打算她大四时就和她登记结婚的。以前我又不是没带她去民政局登记过，是她要死要活的不同意。早登记哪有后面这些破事？”
路一鸣立刻反唇相讥，“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你都和贺二小姐结婚了，这还不是给景妍气受？怎么，你还真想让她给你当小老婆？”
江湛满脸委屈，气得说不出话来。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耐心解释着：“我没和贺二小姐结婚，只是订婚。是贺惜明故意放出假消息逼我就范，趁机牟利。
我是被人下药了，视频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也不相信我吗？还二十几年的好兄弟呢，从进这个门就给我各种添赌……”
“添堵？嘿嘿嘿……”
路一鸣冷笑着，一口白烟喷到江湛脸上，他气得用手使劲扇着。
“就怕到时候给你添堵的人不是我，是你的亲爱的。谁让人家是‘天选之人’呢，也没办法。”
路一鸣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江湛却听出了话外之音。
“你来都来了，不说对不起你这份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别再把你憋坏了。说吧。”
江湛从抽屉里掏出一盒雪茄，扔给路一鸣，又倒了两杯朗姆酒放在桌子上。
路一鸣切了雪茄，慢慢地抽着，配合着那杯酒。江湛也是同样的操作。
“明星经纪人mindy姐，开了一个名媛培训班。最出位的两个学生呢，一个嫁给了台湾的老牌影视明星，一个嫁给了香港的歌神。这事你知道吧？”
江湛在网上看到过相关的八卦新闻，点点头。
“这两个女孩呢都是国内平民家庭出身，学历高中，连网红、十八线小明星都算不上。上过几次婚恋综艺，就算是刚在娱乐圈混个脸熟。
高嫁之后，两个人成了mindy姐的活招牌，她现在可是赚个盆满钵满，找她牵线搭桥的人数不胜数。我和mindy姐算是有点交情，捞到点内幕消息。江大少，你想不想听？”
路一鸣得意洋洋地看着江湛，眼里是贼兮兮的试探。
江湛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放到老板桌上。
“快说，别卖关子。”
路一鸣呵呵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抽了一口雪茄。
“mindy姐和我说，她最得力的学生其实不是这两个女孩子，而是一个名校硕士毕业、很有家庭背景的白富美。这个女孩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她就几次帮着她跟富豪牵线搭桥，两个人都赚飞了。
女孩的母亲最近送给她一个三百多万的翡翠吊坠，你说这桩生意得有多大？”
说到这儿，路一鸣后背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椅子扶手，一手举着雪茄，兴致盎然地观察着江湛的反应。
阴翳的双眸黑了又亮起来，江湛嘴角掠过一抹戏谑，略带讥诮地笑了一声：“我就说我不能没有你这个老朋友。”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江湛把被拍视频的经过还有最近公司和医院发生的事和路一说了一遍，两个人研究了很久。
临走时路一鸣说：“江湛，我和你说啊，这次帮你是看景妍面子。当然还有条件，你得和我合伙开短剧制作公司。”
江湛一脸嫌弃地问他：“你没有钱啊，找我合伙？”
路一鸣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有风险吗？”
“有风险你来找我投资？”江湛瞪了他一眼。
“对啊，朋友就是用来坑的。”
路一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江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行了行了，真是被你打败了。回头让陈聪找你助理对接。”
路一鸣嘻嘻一笑，拿着桌上的雪茄盒就走。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头对江湛说道：“你给我记住了，对景妍好点。”
江湛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像扔飞盘一样扔给路一鸣，被他一跃而起接住。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她的，你等着吃我们俩的喜糖吧。婚礼上找首靠谱的诗背，别总驴唇不对马嘴地瞎背诗。” 江湛揶揄道。
几天后，路一鸣把mindy姐那里拿到的贺佳瑶的全套资料交给了江湛。里面有她在国外交往过的多个男友的照片和视频，很多都不堪入目。
这些男友非富即贵，有二十几岁的美国投资精英，有年近中年的迪拜公子哥，还有五十多岁的犹太富商。
看着看着江湛跑到洗手间里干呕起来。路一鸣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面色凝重。
江湛刷了牙，洗了脸，坐回沙发上。
“江湛，咱们俩是快三十年的好兄弟，有些话你不爱听我也得说。”
路一鸣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江湛也觉得事态严重，转头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你去医院做个艾滋病检查吧。” 路一鸣认真说道。
江湛站起来就开始摸路一鸣，从脸摸到手，还把他按在沙发上假装要亲他。路一鸣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躲到办公室的另一边。
坐在地板上笑个不停：“你可别传染我啊。那娘们那么开放，tmd连老黑都跟，还特么三人行。玩得也太野了吧？
嗯嗯，这可是正经高档货—黑松漉。江大少，好福气，让你捞到了。”
“我根本就没碰过她……我一直住在这个办公室里……”江湛喃喃自语，又开始干呕起来。
盘腿坐在地上的路一鸣背靠着墙，乐得前仰后合：“你不是被她弄怀孕了吧？”
江湛哭笑不得，打开冰箱拿出两个蓝莓气泡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瓶，另一个扔给了路一鸣。
“江湛，你别假正经啊。以前你分享给我和顾瀚的小电影可比这激烈多了。”路一鸣接着拿他开涮。
江湛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mindy姐怎么会有这些？”他心中疑窦顿生。
“留后手呗。这个圈子里的人哪个是好惹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她也好控制这些人，床可以轻易上，话不能随便乱说。”路一鸣坐回到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的东西给你？这些照片、视频万一流传到网上，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一鸣，你花了不少钱吧？”
路一鸣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对哥们儿绝对够意思，江湛知道这个老朋友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的。早年mindy姐当演员经纪人的时候，得罪了道上的人差点被人弄死，是我救了她，她说这是回报我的救命之恩。
mindy姐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初恋也就是丈夫刚结婚一年就遭遇车祸去世，她发誓此生不再嫁，用她丈夫生前在国外冷冻的精子怀孕，生了一个女儿，一个人抚养到现在。”
路一鸣低着头感慨着：“这人啊，真没法说是好还是坏。mindy姐对自己老公忠贞不二，却培养名媛勾引上流社会的人……哦，对了，mindy姐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贺佳瑶的妈妈尤澜插足她好闺蜜邹雅琴的婚姻。
据说这个闺蜜得了乳腺癌，贺佳瑶的妈妈打着照顾她的名义长期住在她家里，结果和她老公上床被发现，闺蜜突发心梗被活活气死了。
mindy姐说她最恨小三，发誓要替闺蜜报仇。所以，这些都是免费赠送。你说女人矛盾不？”
没等江湛开口，路一鸣又摇摇头，说道：“这世上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江湛下定决心。
下午，江湛回到青云别墅。
贺佳瑶正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和比熊犬玩，她调皮地用香肠逗弄小狗，边笑边跳边跑，开心得像个孩子。
今天的她没有化一点妆，只是简单地用红色香蕉夹扎着头发，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小羊皮鞋。被午后的阳光笼罩着，一副清纯少女的模样。
站在大门口的江湛静静地看着，揣摩着最合适的语言。
小狗见有人来，汪汪叫了几声，跑到了江湛的脚下。
贺佳瑶的眼神很特别、很复杂，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话语中带着拘谨。
“江湛，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
江湛抱起小狗，走到她身边，把狗交给她。
“我有话和你说。”
江湛径直走进别墅。
看着江湛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贺佳瑶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