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鹏飞站在一旁，垂下头哀求：“茉莉，你能不能带我去月芽村？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基地的情况确实......”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面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昨天又有三个人倒下了，基地的食物有限，只能勉强维持着大家不饿死罢了。
我为过去的事向你道歉，以后，我绝对服从你……”
茉莉望向窗外——暮色中，排队领食物的人群像一条垂死的长蛇，蜿蜒在废墟之间。
一个老人突然晕倒，引起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恢复秩序，大家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末世的残酷和生活的窘迫让不可一世的顾鹏飞不得不低下头，乞求茉莉。
茉莉讥笑道，“你先问问，你手上沾染的人血少吗？被你害死的村民能答应吗？”
顾鹏飞不吭声了。
程母乞求道：“茉莉，妈可没有害死月芽村的村民，你带妈走吧，你忘记你小时候，妈怎么疼你的吗？”
茉莉不语。
在订婚前的25年，她确实在程家生活的衣食无忧，程母一直对她疼爱有加。
茉莉终于松口，“我需要考虑一下……”
程母还想说什么，被程峰拦住：“妈，别为难茉莉了。她能把你带走就行。”
回程的直升机上，茉莉一直沉默。
赵团长看出她的心事：“遇到熟人了？我听一个小战士说，你管一个女人叫……妈？”
“嗯，是我的养母……”茉莉苦笑道，“他们想跟我回月芽村，但是，他们曾经几次来月芽村，想要抢夺……”茉莉指指自己的手镯，“为此，还害死了一些村民。”
赵团长沉吟片刻：“你要想清楚，带他们回去会不会威胁到你现在的生活？”
直升机掠过一片焦土，茉莉望着天边初升的月亮，轻声道：“末世中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我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直升机降落在月芽村的打谷场上时，夕阳已经西沉。
茉莉走下飞机，看到杨超和谭大成正在不远处等她。
“怎么样？物资送到了吗？”杨超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背包。
茉莉点点头，欲言又止。
谭大成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出什么事了？”
三人回到望龙洞，茉莉将遇到程母和顾鹏飞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程峰那个浑蛋还活着？”谭大成脸色阴沉，拳头捏得咯咯响，“当初他带人袭击村子，害死村民的事不能这么轻易了结。”
茉莉：“顾鹏飞也活着。”然后把顾鹏飞如何活下来的事告诉谭大成。
谭大成一呆：“他被活埋了，居然没死。小三子和石头干的什么事儿呀，这么靠不住。当时我觉得送他一颗花生米，浪费了。我想让他受点罪，痛苦地死。没想到……”他悔得直拍自己的大腿。
小三子和石头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想必是他们害怕，所以把顾鹏飞埋得浅，结果给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谭大成捏紧拳头，“如果让我再次看到他，我要亲自结果了他。”
杨超按住他的肩膀：“大成哥，冷静点。茉莉，你怎么想的，要接你养母过来吗？”
茉莉深吸一口气：“我想......也许可以只接她过来。她确实没有直接参与那些事，而且养育我多年，在末世前对我不错。”
“不行！”谭大成斩钉截铁地反对，“程家没一个好东西！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杨超沉思片刻：“如果只接程母一人，并且严加看管，应该危险不大......”他看向茉莉，“你确定她能适应这里的生活吗？月芽村可不是享福的地方。”
“我明白。”茉莉低声道，“就让她住在村尾那间空置的石头屋里，离大家远一些。我会派人盯着她。”
杨超：“程母可以来，但是程峰和顾鹏飞，我们绝对不能接受，他们俩来，只有死路一条。”
谭大成还是有些不情愿。
杨超最终拍板同意了，他了解，茉莉是个善良的女孩，善良的人都心软。
三天后，茉莉再次乘坐直升机前往A城基地。
这次只有她和赵团长两人。
程母早已等在指定地点，身上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张全家福。看到茉莉真的来了，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茉莉......谢谢你......”
茉莉避开她伸来的手，淡淡道：“我只答应带你一个人。程峰和顾鹏飞不能去。”
程母脸色一僵，但很快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登机前，程峰匆匆赶来。
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妈......”他忍不住抱住程母。
自程父死后，这个世上只有母亲和他相依为命了。
如今，母亲也要离他远去了。
程母紧紧抱住儿子，泣不成声。
茉莉别过脸去，不愿看这母子分别的场景。
直升机起飞时，顾鹏飞远远地站在围墙边，眼神阴鸷地盯着逐渐远去的飞机，拳头攥得死紧。
当程母看到月芽村的景象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整齐的农田里，绿油油的庄稼长势喜人；
养殖区内，肥壮的牛羊悠闲地吃着草料。
望龙洞外，林木和果苗应有尽有，山上的小草绿油油的。
这哪里是末世，分明是世外桃源！
“这......这都是你建的？”程母颤声问道。
茉莉没有回答，只是带她来到村尾的石屋：“以后你就住这里。每天早上去食堂领饭，下午跟着妇女组干活。记住，不要靠近粮仓和养殖区。”
程母连连点头，但当茉莉转身要走时，她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茉莉......妈对不起你，妈以前太糊涂了，只知道听你爸的话，妈错了……”
茉莉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母失声痛苦。
第二天清晨，程母就被苗苗叫醒：“阿姨，该去菜地干活了。”
程母一骨碌翻起身，丝毫没有犹豫。
从未干过农活的程母笨拙地学着除草、浇水，不到一小时就腰酸背痛。
烈日晒得她头晕目眩，手掌很快磨出了水泡。
“城里人就是娇气。”一个农妇撇撇嘴，“要不您回去歇着？”
程母咬牙摇头：“我能行。”
中午吃饭时，她排在队伍末尾，领到的是一碗杂粮粥和半块红薯。
这在A城幸存者基地已经是奢侈的美食，但比起其他村民碗里的饭菜，明显差了一截。
“为什么我的没有肉？”程母忍不住问。
打饭的妇女冷笑：“害死我们亲人的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程母羞愧地低下头，默默走到角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