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村里的男女就较上劲了,全都在努力练习手弩。
张大锤做了足够的箭镞之后,又被秦恺峰安排了一项新任务。
“咱们得弄点儿铁蒺藜和地涩,埋在进村的路上。
“这样如果山匪半夜前来,咱们也能及早发现。”
“铁蒺藜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地涩是什么啊?”张大锤一脸求知欲。
“地涩是军中的叫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弄一些带铁钉的木板,也可以起到阻碍敌军行进的效果。”
张大锤听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道:“秦将军,我明白了。
“放心吧,我这里还有好几把锄头呢!
“大面积地撒肯定不可能,但如果只用在进村的路口,还是没问题的。”
两个人头对头地蹲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
自从上次开始帮秦恺峰做箭镞,张大锤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原来铁匠除了打造和修理农具,还可以做其他的东西。
尤其当他得知秦恺峰用他做的箭镞打到老虎之后,张大锤更是骄傲极了。
总觉得这份荣耀中也有自己的一小部分功劳。
如今为了保护村子,他又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让他心里格外激动,连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减少了,起早贪黑,尽可能快地帮村里制作武器。
商议了半天,张大锤惋惜道:“只可惜咱们村子里的铁还是太少了,不然这次绝对给他们来个大的!”
“如今村里的锄头都被拿来做兵器了,等打完山匪之后,还要辛苦你把这些东西都融了再重新做成农具才行。”
“嗐,这有啥辛苦不辛苦的,我干的不就是这个么!
“再说了,这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全。
“我也是村里人,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秦恺峰伸手拍拍张大锤的肩膀道:“事后给你记一大功!”
在这样全村总动员的气氛中,时间又悄悄向后划过了几日。
到了男女双方比试准头儿的日子。
这次的规则是一边派出十个人参加比试,一个接一个地面对靶子,射出弩箭即可。
全村人再次齐聚,这次大家的站位却跟以往大不相同,直接分成了男女两个阵营。
老金头跟秦恺峰一起站在一块高出地面的大石头上,看着正在做准备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小声问:“秦将军,咱们村这些娘子军准备得咋样啊?”
秦恺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她们那边都是陈秋宁负责教的,我只负责给她们发了手弩和弩箭,之后怎么样我就没再过问了。”
秦恺峰说完,就发现男子队那边好几个人的眼神都在往这边瞟。
他便笑着问:“怎么,金大哥,他们派你来打探情报啊?
“你们本来就是优势方了,可不能这样啊!”
“不是不是!”老金头连连否认,“我又不参加比试,就是随便问问。”
秦恺峰见两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扬声道:“今天无论谁快谁慢,都不扣分了。
“所以大家都不要太着急,看准了再发射弩箭。
“但是如果有人刻意拖延磨蹭,那我也是有可能扣分的,知道了么?”
“知道了!”二十个人齐齐应声。
男子队这边的人,都是参加过上一次比试的,看起来都很镇定。
女子队这边虽然刚才喊得很大声,但好几个人都已经紧张得手心儿出汗。
她们不断地在衣服上蹭手,生怕手心的汗会影响一会儿的准头。
老金头关切地盯着那边,小声嘀咕道:“这帮娘子军看起来都信心十足的,该不会真这么胸有成竹吧?”
秦恺峰没理会他,吹了声口哨,宣布了比试开始。
只有十个人参加比试,所以进行得很快,一会儿就结束了。
今天负责计分的是秦仕谦和陈秋宁两个人。
秦仕谦先宣布了女子队的分数:“一个一分,两个三分,五个四分,还有两个五分,总分三十七分。”
他说完之后,女子队没有一个人欢呼,反倒还传来了啜泣声。
金柳儿脸颊涨红,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一双丹凤眼很快就红肿起来。
她之前想去习武,不仅秦恺峰没有收下她,家里父母也都十分不赞成。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能用手弩的机会,金柳儿别提多重视了。
这几天时间,女子队就数她练得最刻,进步也是最大的。
就连陈秋宁到后来都连连夸赞,忍不住给她开起了小灶。
今天她是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的。
也不知是压力太大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扣下机簧的瞬间,金柳儿就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虽然弩箭没有脱靶,却射中了靶子边缘,只得了一分。
金柳儿当时眼圈儿就红了。
她第一次试用手弩的时候,都还得了2分呢!
尤其听秦仕谦报出所有分数之后,金柳儿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大家输了比试,那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此时,陈秋宁这边也计算出了分数,交给了秦仕谦。
秦仕谦先看了一眼下面的总分,表情立刻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男子队的分数,五个三分……”
一听到男子队最差的都有三分,金柳儿只觉五雷轰顶。
这下完了,输定了!
她直接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男子队这边的一些年轻人也不由得面露喜色,快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秦仕谦继续念道:“四个四分,一个五分,总分三十六分。
“所以最后获胜的是女子队!”
秦仕谦此话一出,秦恺峰和老金头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陈秋宁则一脸得意,挑眉冲秦恺峰一笑。
村里的小伙子那边却爆发出一阵欢呼。
反倒是女子队这边一个个儿愁云惨淡的,还有几个人正在小声安慰着哭泣的金柳儿。
陈秋宁正在对秦恺峰道:“秦将军,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巾帼不让须眉……”
她话音未落,就被两队人的截然相反的情绪给弄蒙了。
陈秋宁几步走到女队面前,一脸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喜极而泣了?”
金柳儿听到陈秋宁的声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抽噎着道:“陈队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拖大家后腿了……”
“哎呀,不至于,你们这才刚学几天,没有经验,发挥不稳定都很正常。
“再说了,比试这玩意儿,看的不就是最后结果嘛!
“咱们赢了就是胜利。”
听到陈秋宁这话,女子队这边都愣住了。
就连金柳儿的眼泪都缩回去了。
大家齐齐看向陈秋宁问。
“陈队长,你说什么?咱们赢了?”
“咱们赢了么?”
“可是我才一分……”
陈秋宁伸手拍了拍金柳儿的脑袋道:“一分怎么了,一分多好啊,咱们就赢在你这一分上了!”
男子队那边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终于意识到输的是自己了,一个个儿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咱们怎么可能输了?”
“是不是算错了啊?”
一大帮人围上去,把两个靶子上的弩箭都再扒拉了一遍,重新算了算分数。
男子队还真是以一分之差落败了。
这下可好,欢喜和难过的双方瞬间交换过来。
男人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得意模样。
明明比人家多练了好几天,对方还有人明显失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输了。
女人们这边却都高兴起来,年长的还算稳重,但是翘起的嘴角却已经很难压了。
大姑娘小媳妇们更是激动地抱在一起欢呼起来。
就连刚才还哭哭啼啼的金柳儿,此时也终于破涕为笑,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喜极而泣的感觉了。
“大家干得漂亮!”陈秋宁笑着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咱们虽说力气上可能比不过他们那些臭男人,但是在其他很多方面,可是绝对不输给他们的。”
男子队那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了半天,可能还是不太服气。
于是便派王大头过来道:“秦将军,我们能不能回去再好好练练,过几天再比试一次啊?”
女子队这边也听到了这话。
立刻有人道:“比就比,谁怕谁呀!”
“再比一次我们也一样赢!”
“你以为只有你们练,我们都不练的么?”
秦恺峰却一抬手,压住了两边的所有意见。
“站在这里打靶子有什么好比的!”秦恺峰说着,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们如果还想比,咱们就比个大的如何?”
他这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
就连老金头都忍不住催促道:“秦将军,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回头我让人分出一半弩箭做上记号,到时候你们比一比谁射中的山匪更多,如何?”
此言一出,树林里瞬间沸腾了!
“要不是还得是秦将军,这个比试办法真是绝了!”
“对,咱们天天练,为的不就是杀山匪么!”
“对着靶子你们准头好,到时候对着人,你们还真未必有那个胆子。”
“到时候可别被吓哭了。”
女人们这边闻言哪里服气,立刻展开了还击。
“刚才好像是你们输了吧?现在到底在得意什么?”
“打山匪是为了保护自家人和村里人,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你们可别把人看贬了,到时候咱们就在山匪身上见真章!”
看着村里的人,从一个个害怕山匪要来,到现在恨不得让山匪立刻来,好在实战中分个胜负的模样,老金头对秦恺峰越发敬仰。
他忍不住冲秦恺峰竖起一个大拇指。
“秦将军,我老金是真服了你了!”
他这一下子不但调动了村里男女双方的积极性,还巧妙地转移了大家的关注点。
现在村里人一个个儿都已经不去想山匪到底有多吓人,只恨不得自己能多打中几个山匪,给自己的队伍多积几分。
尤其是刚才哭到双眼红肿的金柳儿,此时眼睛里哪里还有什么眼泪,有的只是满满的战意。
接下来的日子,接连下了两场大雪。
秦恺峰带着张大锤,在两条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铁蒺藜和地涩。
埋好之后通知村里人不要往那两条路上走。
好在眼下大雪封门,加上村里人都在苦练准头儿,所以根本没人出村。
如今村里人一天日子过得,跟往年的猫冬完全不同。
早晨起床就直奔秦家,先跟着秦仕谦扎马步,打拳,跑步。
如今不光是青年人和小孩,很多中年人和老人也都跟着过来一起学。
秦恺峰干脆又教了一些适合他们年纪的拳法。
早晨练武结束之后,大家纷纷回家吃饭。
吃完饭就开始根据分工不同,去往不同的地方。
准头好的人继续去林子里练习手弩。
其他人则再次回到秦家,帮何劭做手弩。
人手增加了之后,何劭这边的进度再次加快。
十多天的时间,就做好了十五只手弩,还做出来了一张硬弓。
秦恺峰上手试了试,立刻就把自己从山匪手中缴获的那把弓丢给了秦仕谦。
“这个弓好啊!”秦恺峰摸着弓身,满眼都是喜爱,“以前真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
秦恺峰话没说完,村口突然传来了敲锣声。
所有人瞬间慌了。
一时间有人想往外跑,有人想去拿手弩,有人想找地方躲起来……
整个儿库房内乱作一团。
秦恺峰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死疙瘩。
他大喝一声:“慌什么!立刻各回各家,老三,你跟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
父子俩背着弓和箭篓,腰间别着长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快步接近了村口的岗哨。
今天是许家老大在村口岗哨当值。
秦家父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人正在往村里走。
许老大道:“秦将军,实在抱歉,闹误会了。
“这是金叔的徒弟,来给咱们送信儿的。
“天黑我没看到他靠近村子,他一脚踩在铁蒺藜上受伤了。”
“行,把他交给我们吧,你继续回岗哨上警戒。”
秦恺峰左手扶住来人的胳膊,右手中扣着的匕首却也没有收起来,始终保持着警惕。
而且今天突然敲锣,也让秦恺峰发现了自己的疏漏。
村民毕竟不是他手下的兵,遇到突发情况很多人都会陷入慌乱。
看来必须赶在山匪来之前,搞几次预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