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目光落在张泽谦端起茶杯的动作上，那指尖摩挲杯沿的弧度，像一道无声的提示。
林峰心里打了个转，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开口：“省长，赵阳同志若是调任海州，那办公厅主任这个位置……”
张泽谦呷了口茶，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半晌才缓缓道：“这事不急。”
张泽谦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圈。
“省政府副秘书长有三位，办公厅副主任也有两位，都是历练多年的老人，撑得起场面，出不了乱子。”
林峰默不作声，他看得出，省长心里暂时还没敲定人选，这话不过是缓兵之计。
果然，张泽谦话锋一转：“待会儿你去跟江书记、刘副书记通个气，说说这几项人事调整的事，看看他们有没有别的想法。”
林峰心里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江书记的任期只剩不到一年，这阵子几乎不怎么插手具体事务，多半只会点头应下。
至于刘副书记，眼下省里的事几乎都由张泽谦定夺，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会当众唱反调？
但这些心思只在心里转了圈，嘴上却恭敬应道：“好，我明白了。”
“那省长，我先回去安排考察的事。”林峰起身时，椅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去吧。”张泽谦挥了挥手，视线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林峰闻言便离开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林峰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
1月5日。
汉东省省委常委会的议题早已通过内部文件传到了每位常委案头。
上午九点五十八分。
距离会议开始还差两分钟，张泽谦推开了二号会议室的门。
深黑色行政夹克笔挺，步履沉稳。
张泽谦一进门，原本低声交流的几位常委便纷纷起身：“张省长来了。”
张泽谦目光扫过全场，除了主位旁的那个空位，其他席位都已坐满。
张泽谦见状微微颔首回应众人，径直走向会议桌左侧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
随手将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拂过封面。
没过两三分钟，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
省委书记江海峰在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鬓角的白发在顶灯照射下格外显眼。
“江书记。”
张泽谦率先站起身，其余人也跟着起立问好。
江海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都坐吧，人齐了就开始。”
待江海峰在主位坐定，秘书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会议室后面两个常委办的工作人员旁边坐了下来。
江海峰清了清嗓子，目光环视一周：“今天的会议，先请瑞丰同志传达一下上级的几份重要文件和精神。”
坐在江海峰右手边的省委副书记刘瑞丰立刻应声，拿起面前的文件坐直了身子。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响。
………
半个多小时的文件传达告一段落。
会议室里的气氛悄然转了向。
林峰清了清嗓子，将面前的文件往前推了推，声音沉稳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咳咳，书记，各位常委。”
“接下来讨论人事调整事项，相关的拟提拔人选材料已经分发到各位案头，下面由我简要介绍情况。”
林峰抬眼看向主位的江海峰，见对方微微点头，便继续说道：“这次根据张省长的指示，结合日常考察情况。”
“关于省政府秘书长的拟任人选，我们重点考察了海州市委副书记、市长刘文举同志。”
“刘文举同志，在座的不少常委应该有印象。”
林峰翻到材料中关于履历的部分，语气里多了几分肯定。
“他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早年在县区摸爬滚打多年，对经济工作尤其擅长。”
“海州这几年的Gdp增速能稳居全省前五，他在任上的推动作用很关键。”
林峰顿了顿，清晰地报出职务调整路径：“此次拟由海州市委副书记、市长岗位，提拔为省政府党组成员、秘书长。”
“下面，我再详细介绍一下他的具体工作实绩和考察情况……”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翻页声，各位常委的目光都落在了手中的材料上。
有人微微颔首，有人则侧头与身旁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峰的介绍条理清晰，随着他逐字逐句的讲解，会议室里的目光来回流转，偶尔响起几声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
等林峰介绍完刘文举的情况，又顺次提及另外两位候选人时，在座的常委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果然，投票环节异常顺利，刘文举拟任省政府秘书长的议案全票通过。
林峰在笔记本上记下结果，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接下来讨论的是刘文举同志调任后，海州市长的接任人选。”
“我们组织部初步筛选了两位候选人：一位是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赵阳同志。”
“另一位是海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陆安同志。”
随后林峰便开始简单介绍了两人的履历：赵阳在省直机关深耕多年，并且在基层也是干了好多年，协调能力突出。
而海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陆安则在海州任职多年，熟悉当地情况，分管的工业和财政工作成效显着。
介绍完毕，主位上的江海峰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
“两位同志各有侧重，赵阳同志有省里工作的全局视野，陆安同志有基层实践的扎实经验。”
“大家有什么不同看法，都可以敞开说说，充分发表意见嘛。”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几位常委下意识地看向张泽谦，又很快收回目光。
这种时候，谁都清楚，表面的畅所欲言里，藏着对主要领导意图的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