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铭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有几分迟疑后,声音中略带深意道。
“你指什么?”
锦瑟一抬头,惊觉不知何时他已打开牢房的门锁走到了她面前。
见他听了这话,只盯着她瞧,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她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陆时铭淡淡道:“如果能平安从京城回去,我想查明自己的身世,找回自己的家人。”
见她眼眸中闪露出几分失望,他本想又说些什么。
屋子里忽而响起一声男人急速奔跑的声音,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皆不由得转过头去。
煜离急匆匆朝着他们俩的方向奔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出去吧,上元县不能再呆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京城,出大事了!”
三人这才从上元县的监牢出去,又回到了那日落脚的客栈。
客栈外,沈清源同洛承已经准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东西。
“这是?”
锦瑟疑惑地问了句。
沈清源递给她一个包袱,轻声低语了几句:“是姝儿给你准备的几件换洗衣服,给你路上用。那日你们被良大师的人带走,我和洛承拼死杀进沈家,才找到了当年沈家贿赂各位官员留下的账簿,也放在包袱里请你们一并带去京城。”
锦瑟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左手衣袖间,“你的手.....?”
沈清源只苦笑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罗姝。
“好在她不嫌弃,我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心满意足。”
良大师已死,沈清荀和沈二叔被诛,上元县终于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想到此处,沈清源同她拱手道:“锦瑟姑娘,此次多谢你,不过现在不宜耽搁太久。”
“京城恐有变故,你们快上路吧。”
***
京城内,正在举行由太子主持的祭礼。
为期三天,地点在城北的黄山上。
如今正是最后一日,太子上天祀庙领文武百官朝拜,而徐瑞则代圣驾上祭礼台。
太子妃留在祀庙协同皇后主持祭礼,各项都布置得十分隆重。
皇上身后的仪仗中,弘一化作随行小童跟着在祭礼台上诵经。
眼睛却时不时瞅向天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长公主跟在后妃的队伍里,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总觉得同前两日相比,身旁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天师院道士的身影,且这些人个个神色严肃,不苟言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论理说,即使皇上器重天师院,这会儿也不该安排这么多道士围在身边,反而减弱了羽林军对圣驾的守卫。
她心中正有些奇怪,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唤她的名字。
长公主转头一看,发现是皇上新册封的昭仪,徐瑞的嫡次女徐慧。
守在两旁的道士抬手拦下长公主向徐昭仪靠近的身影,明知她的身份却还是不留一点情面:“长公主,今日太子吩咐过,祭礼未结束前,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苦着脸陪笑。
那道士很不耐烦,扬起手正要赶人,却叫一旁的弘一阻止了。
弘一指了指徐慧,又报出了太子妃的名号,才叫那人卖了面子,放了行。
长公主心中疑惑愈重,直觉怕是要出什么事,但这会儿见到了徐昭仪,一时忧心忡忡,也半点没了闲聊的心思。
山顶的寝宫陈设简单,正中是寝宫主殿,东西两间偏殿。
徐慧指了指偏殿道:“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进去之后,小太监得了徐慧的命令分头朝着巡守步廊两端走去。
偏殿外的长廊也有道士把守,徐慧明显是想让小太监引开道士们的注意。
长公主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徐昭仪,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徐慧正要说话,只听主殿里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长公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提着裙摆就要冲到主殿去。
“长公主殿下,别去!”
徐慧听见动静,抬起头时一脸决然。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抬手拦住她,徐慧攀着女官的手臂伸长了脖子道:“您同我在这里,或能平安无事。”
长公主立刻想明白了什么,厉声道:“我要去见皇上!去见太子,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徐慧咬着牙道:“外面都是天师院的人,太子可一向与您水火不容。”
长公主心头一跳,她怎么没想到,虽然皇上宠信天师院,但南华与徐瑞关系匪浅。
天师院表面效忠皇上,或许背地里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否则,今天这守卫不会将皇上身边的羽林军换了。
之前虽隐隐已有猜测,但听到徐昭仪的话,她还是不禁沉下来脸来,心中越发焦急。
“太子这是准备做什么,挟持圣上,逼他退位让贤吗?”
女官反手将徐慧绑在偏殿,护送着长公主前往主殿。
偏殿离主殿不算远,女官带着长公主一路避开一队天师院道士的巡视,来到主殿门外,透过窗缝果然看到太子站在里头,殿中间厚厚的蚊纱垂地,隐隐能看见里面躺着个人,应该就是皇上。
道士们假借祭礼之名混入守卫队伍,将这不大的主殿寝宫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长公主躲藏一阵,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道士,只好跟着女官退进了主殿后侧的一个小屋里。
等外头巡逻的道士走了,她松一口气坐在屋内开始想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对皇上见死不救,太子一旦逼宫成功登基为帝。
那么将来先皇的子嗣回来,想要再登上皇位岂不是难于登天。
当今太子手段残忍,行事狠辣,比皇上更难对付百倍。
可若今日她救下皇上,并顺势借谋反之名坐实太子的死罪。
皇上也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再无其他继承人。
太子一死,先皇的儿子回来,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想到此处,她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前面的主殿寝宫。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寝宫内的库房。
此行既是为祭天祈福而来,自然各宫都少不了备些蜡烛香油的。
这会儿她只有自己和女官两人,硬碰硬是绝对行不通的。
没一会儿,她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大箱子,翻开里面果真全是蜡烛香油、黄纸等物。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同羽林军已经退至半山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