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to的脑子里有一个家，深棕色大马士革花纹地毯上，绽开的玫瑰已经因为磨损而模糊。
木制桌椅上摆着奶奶喝剩的茶水，棕色书柜矗立在挂毯前，墙壁上挂着爷爷身穿苏联军装的照片，床头的不倒翁套娃正在摇晃。
壁炉中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觉吵闹，反而令他们感到安心。
窗外大雪依旧，看不清任何景色。
没错，这个房间里不止他一人，被风灵称之为Nikto2号的阴暗男人正坐在靠椅上擦拭猎枪。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Nikto三号依旧童心未泯，不停把玩着床头的不倒翁套娃，手边还放着一本音乐画册。
壁炉边，自己和Nikto四号相对而坐，对方手里拿着一本《罪与罚》，仿佛正痴迷于主角犯下谋杀后的情感纠葛。
躺椅上的毛茸茸的熊皮靠垫令人昏昏欲睡，但Nikto知道，他还不能睡，因为在座的Nikto们几乎每一个都想要顶替他走进风雪。
“你还在坚持什么，Nikto，让我出去帮帮你吧，不然你能撑过今天吗。”
Nikto2号双眼猩红，将猎枪上膛，对着自己肩头来了一下，他一向喜欢感受痛苦和疼痛。
“啧，你把我的玩具弄脏了，蠢货。”
Nikto3号用袖口擦拭被鲜血染脏的套娃和画册，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刀扔向浑身浴血的Nikto2号。
“你说，拉斯科尔尼克夫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犯下谋杀，最后在那个ji女的感召下选择自首的？”
“……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面临同样的境遇，Nikto，你会选择继续逃亡，还是去自首赎罪？”
Nikto4号合上书本，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Nikto，神色温柔，高挺的鼻梁在壁炉温暖火光中在脸上留下几分阴影，衬得他有些苍白。
“时间到了，我需要离开了。”
Nikto没有办法回答Nikto4号的问题，眼前开始眩晕，他知道，自己该醒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可怕的，除了恐惧本身。”
这是Nikto走出屋子，步入无边风雪前，Nikto4号的喃喃自语，也许这又是他从书上看来的好句子。
疼痛感钻进大脑，睁开眼，身上散发出血液凝固后的恶臭，左腹部洞穿，小腿，肩胛骨脱臼。
脸上和身上的其他伤口和这些比起来，不值一提，无法得知具体时间，也许扎卡耶夫也对他束手无策了。
所以才会留自己一命，不过他倒是希望恐怖分子们能够爽快点，让他去地狱找其他战友。
但与平时不同，昏暗阴湿的审讯室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又一个Nikto，真是够了。
好吧，他错怪对方了，她只是一个有些笨的华国姑娘。
几天相处下来，老房子里的其他Nikto们也对这只小兔子产生好奇，一个个非要出来和对方交谈，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他们。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小兔子知道他的情况，会被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吧，自己并不想那样。
但蠢蠢欲动的Nikto2号倒是很乐意看到那种场面。
又一次昏迷后，返回自己大脑中的屋子，发现Nikto2号不负众望的跑了出去，他有些无奈，走出房屋站在茫茫大雪中听着两人的对话。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了，能和Nikto2号聊的起劲，看来她不是一只胆小的兔子。
其他Nikto们都跑了出来，站在自己身边轮番和这个叫风灵的奇特姑娘聊天。
她很会夸人，把Nikto们哄的很好，甚至比他这个主人格做的还要好，哦，她也夸了自己，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如果不是被束缚在行刑架上，他们一定会给小兔子一个拥抱，毕竟她看起来暖洋洋的。
Nikto们都非常自我，但对于风灵，他们难得的得到了统一，每一个Nikto都栽在了名叫风灵的大力金刚兔身上。
至于为什么这么叫，是Nikto2号的提议，毕竟小兔子力气确实很大，是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姑娘。
和风灵在一起的时间里，老房子外不再是无边风雪，而是有了四季。
春天，山坡上的草地变成嫩绿色，微风和煦。
夏季，阳光热烈，照进窗户让Nikto们不得不换掉熊皮和毯子，偶尔还会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冷饮来吃。
秋季，金黄色的桦树叶铺满草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黄金铺满大地。
他们偶尔也会在不远处发现一只小兔子，即使知道那不是风灵，但Nikto们依旧会上前抚摸，投喂，直到对方翕动着三瓣嘴表示拒绝。
但这一切都在风灵离开后改变了，他的世界不再有四季，冰箱中也不再有冷饮，甚至那只白兔也死在了重新笼罩这里的风雪之中。
Nikto一向不擅长处理情绪，但看到Nikto2号出门将已经僵硬的小兔子带进房间，他的心还是破碎了。
“我们该怎么办，留下吧，至少还有关于她的回忆。”
Nikto4号神色悲切，将白兔抱进怀中，企图用身体温暖对方僵硬的尸体。
“兔子姐姐离开了，就像其他战友们离开那样。”
Nikto3号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泪水，他是他们之中最能够直接表达情绪的一个，毕竟还是个少年。
“做成标本，就算是尸体，她也还待在我们身边，不是吗？”
Nikto2号头一回没有因为疼痛而感到愉悦，他的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正在流出血液。
“我累了，你们有谁还愿意出去。”
Nikto看着其他Nikto们，他的大脑又开始疼痛，他很熟悉这种疼痛感，每次有新的Nikto诞生，他都会这样。
也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但很遗憾，那个Nikto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其他Nikto联手弄死了，毕竟他们都不想自己身体里有一个不喜欢小兔子的Nikto存在。
他自己也动了手，尽管疼得像在凌迟，但总要比看到风灵离开的时候来的好。
属于Nikto们的房子里不会再有新成员，他们每一个都会在休息的时候抱着小兔子标本，即使对方不再温暖，也并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