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驿的木门推开时,扑面的灰尘里混着点剑油香。兰丫头抱着龙渊剑跨过门槛,长命锁突然缠住门后的剑架,架上插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柄上的梧桐纹与沉剑渊的断剑如出一辙。
“是青梧堂的镇堂剑。”阿霜认出剑鞘上的银饰,“这剑叫‘栖凤’,当年是冷霜的佩剑。”她指尖抚过剑鞘上的裂痕,“是被强行掰断的,剑身在里面断成了三截。”
苏念将湛泸剑放在桌上,剑身上的寒光突然照亮西墙。墙上用朱砂画着幅残缺的地图,标注着“雪域冰道”的路线,旁边写着行小字:“七月初七,冰蚕化茧,双剑可合”。墨迹边缘的焦痕里,还能看见点未烧尽的蚕茧丝。
“是冷霜留给后续弟子的线索。”阿霜突然想起龙渊剑的剑穗,“她当年在沉剑渊突围后,带着栖凤剑的残段去了雪域,这地图是给可能追来的玄铁盟弟子留的。”她拿起桌上的半截烛台,烛油里冻着片梧桐叶,叶面上用针刻着“护魂”二字。
兰丫头的布老虎突然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油纸包。纸包里是半块干硬的麦饼,饼馅里裹着枚小小的铜哨,哨身上刻着只展翅的凤凰。苏念吹响铜哨的瞬间,驿外的沙地里突然冒出数十个土包,每个土包里都埋着个陶瓮,瓮口封着的红布上,印着玄铁盟的剑形印记。
“是青梧堂的剑冢。”阿霜打开最前面的陶瓮,里面装着柄断剑和卷竹简。竹简上的字迹是青梧堂最后一任堂主的:“破宗用邪术控住了雪域的冰蚕,要在七月初七用万只蚕茧重铸噬魂剑。冷霜姑娘带着双剑的线索去了冰道,我等断后,若有后来者,切记护好蚕茧里的剑魂。”
龙渊剑突然在驿外发出悲鸣。苏念追出去时,正看见剑穗的丝线缠着只垂死的冰蚕。蚕腹里隐约能看见剑形,竟是栖凤剑缺失的那截剑尖。冰蚕的口器里还咬着块玄铁,上面刻着的“霜”字已被血水浸透。
“它是从雪域逃来的。”阿霜将冰蚕放进陶瓮,“冷霜当年应该成功带出了部分蚕茧,让它们顺着暗河往南逃,可惜多数都死在了半路上。”她看着冰蚕吐出最后口蚕丝,在瓮底织出个小小的剑形,“这是护魂花的形状,她教过冰蚕认这个标记。”
昆仑少年踏着云气落在驿前时,手里的镇山镜碎片突然裂开。“雪域那边出事了。”他展开块染血的绢布,上面用胭脂画着两柄交叉的古剑,剑下写着“冰道崩”三个字,墨迹旁沾着的冰碴里,混着点龙渊剑的剑穗丝线。
苏念将湛泸剑与龙渊剑交叉成十字,剑光照亮的绢布上,突然浮出冷霜的虚影。她正用栖凤剑劈开冰道的落石,龙渊剑插在旁边的冰缝里,剑穗缠着湛泸剑的残片,在冰面上画出三剑合璧的阵图。冰道崩塌的烟尘里,她突然转身,将个锦盒抛向暗河的方向。
“是给我们的。”阿霜认出虚影里的锦盒,正是沉剑渊石匣的样式,“她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出去,把最重要的线索送回了西漠。”她突然按住震颤的龙渊剑,剑穗的丝线正指向驿后的沙丘,那里的沙粒下,隐约能看见金属的光泽。
挖开沙丘的刹那,苏念愣住了——底下埋着的不是剑,是块巨大的玄铁,上面用剑痕刻着幅完整的归墟星图。与之前看到的不同,这星图上标注着三剑的真正位置:湛泸镇东,龙渊守西,太阿护中,三剑连成的弧线,正好将归墟裂隙围在中央。
“这才是苏珩真正的布局。”阿霜抚过星图上的剑痕,“他当年不是怕三剑合璧,是怕被破宗利用。真正的合璧不是为了力量,是为了形成完整的封印。”她看着星图旁冷霜补刻的小字:“剑在魂在,魂归处,即江湖。”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飞向星图中央,红光在玄铁上烧出个凹槽,正好能放下太阿剑化作的流光。苏念将“承影”双剑插进凹槽两侧,剑身上的梅纹与星图共鸣,在沙丘上空投出片光幕——无数玄铁盟弟子的虚影在光幕里练剑,从百年前的青梧堂,到如今剑庐前的孩子们,代代相传,从未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