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疑惑地走过去，却发现陈文躺在几人中间，奄奄一息的样子，看起来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凌司惊愕地问：“这到底怎么了？！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何嘉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哽咽道：“是天门宗的人，他们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就要杀人。”
另一个人接着说：“本来我们都要赢了，不知道严雄用了什么功法，让我们的法力都使不出来。”
“要不是合欢宗的人及时赶到，我们所有人早就死了。”
灵初猜测，合欢宗的人八成是来找她的。
只不过中途遇见这样的事，所以才出手相助。
最后听他们的讲述才得知，虽然她们引开了天门宗的人，但是却被陈恒发现，带人追了上来。
两方的人大打出手，灵力被压制的无情宗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要败下阵来。
陈恒毫不手软，眼见着穆安就要被他刺中，关键时刻陈文却突然冒了出来，为他挡下了这一剑。
剑身直接穿透他的腹部，就算如此，他也毫无畏惧。
为了保护其他人，竟直接强行冲破严雄设下的禁制，让自己的灵力得以恢复。
虽然此举救了所有人，但他也因此遭到反噬。
凌司检查了下陈文的情况，眉头皱得不行。
“他的生机已经断绝，马上就……”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尽管他们都强忍着情绪，但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悲伤。
灵初毫不犹豫，立即来到陈文身边，打算再换一次命。
反正给凌司的娘换命后，她还有四条。
只要能够救陈文，再丢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这次却出现了意外，不管她如何努力，陈文的生命依旧在一点点消失。
灵初忽然有些慌了，为什么给凌司的娘换命很轻松就完成了，而现在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陈文是修士的原因？她的换命之术只能换给普通人？
灵初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企图扭转这无情的局面，然而一切努力皆如石沉大海，未激起丝毫波澜。
凌司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一紧，灵初的本事她是见过的，本以为有她出手，陈文定会没事。
可眼前的景象，却全然出乎预料……
见灵初一次次不懈地尝试，凌司终是忍不住轻声询问：“情况如何了？”
这一问，仿佛是压垮灵初心中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尤其是当她目睹陈文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透明。
那一刻，她彻底崩溃，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助。
“我……救不了他……”
怎么会这样？凌司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切。
眼看着即将魂飞魄散的陈文，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听到这句话后，其他人也全都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一个比较小的弟子直接跪了下来，悲痛欲绝地说：“四师兄，你不要离开我们，呜呜。”
陈文虽然很痛苦，但还是强行扯出一抹微笑，用手摸了摸那名弟子的头以作安慰。
他对灵初虚弱地说：“小师妹，上次抢你的东西，是我做得不对。”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道歉，但是一直说不出口。”
说着，陈文突然咳嗽了两声，刺眼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你……你能原谅我吗？”
灵初的眼睛含着泪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早就不怪你了。”
当时她虽然很生气，但之后自己又报了回来。
反而把他伤得如此重，之后还不计前嫌地帮她报仇。
因为是她说抱歉才对。
陈文听后，像是压在心里的巨石终于被移开，眉宇中露出几分释然。
最后，他将视线移到穆安身上，看着他忍泪含悲的样子，陈文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楚。
“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只是……只是有些嫉妒。”
他的眼眶也逐渐湿润起来，声音颤抖着：“我的修为比你高，又比你更早入门。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师尊的眼中就只有你，只对你一个人好。”
陈文的家境并不好，小时候受尽了别人的欺辱。
在进入无情宗之前，他就已经参加过十多个宗门的收徒考核，可每一次都用天资不够的理由将他给淘汰。
要不是沈流羽看他努力又有韧性，这才破格收他为徒，否则的话，他恐怕早就惨死在外面了。
对于陈文而言，沈流羽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最为敬仰的人。
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之后的时间他玩命的修炼，只想向沈流羽证明，他当初没有看错人，想要得到他的一句夸奖。
可是自从穆安来后，一切都变了。
穆安和他一样没有什么天资，又没有他悟性高。就算很简单的功法，他也要修炼许久才勉强学会。
他刚来的那段时间，沈流羽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就算犯了错，沈流羽也不怪罪，只要有很小的进步，他也会毫不吝啬地夸赞。
陈文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穆安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了，凭什么？
他和穆安所修炼的路数极为相似，别人经常会拿他们两人作为比较。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其他人都会哀叹道：“可惜了，就算你的修为再高又如何，师尊喜欢的人是他。”
嫉妒和不甘让陈文对穆安越发的疏远，最后更是处处和他作对。
他们两个人斗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听了陈文的心里话后，穆安终于绷不住了，情绪有些崩溃道。
“师尊之所以对我特别，只是因为我像他一个死去的朋友而已，我只是一个替身！你知道什么叫做替身吗！”
“说到底，我还羡慕你呢。”穆安支离破碎的样子，看起来脆弱极了。
“师尊曾经说过，除了大师兄和大师姐外，最让他放心的就属你了。”
“就是因为你足够好，所以才不用他过多地教导。”
陈文闻此，双眸倏地睁圆，唇瓣微颤，似欲辩驳，却又仿佛被哽住。
半晌未能吐露一字。
原来是这样……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压抑，委屈和不甘等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晨雾般被初阳驱散，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之飘远的，还有他那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