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影一传来密报。东海之上，异象频发。近一月内，已有超过三百名渔民出海后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沿海数个城镇，连续发生居民集体梦魇之事，梦中皆见到恐怖巨兽与扭曲人影，醒后便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不出三日便衰竭而亡。据当地幸存者描述，他们在梦中，总能听见一个声音在低语……”
吴闵展开密报，目光落在了最后几个字上。
“伟大的主人……即将归来……”
吴闵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眼神平静如水。
“看来，墓里的东西，已经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遥望东方天际。
“传朕旨意，舰队建造，加速。半月之后，朕要亲率第一批‘龙骨宝船’，东征！”
半月时间，弹指即过。
对京城的百姓而言，这半个月是他们一生中见过最光怪陆离的日子。
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传说中才存在的“仙人”，也就是古族的代表们，灰头土脸地在城外的工坊里进进出出，被工部的官员们呼来喝去。
他们亲眼看着一艘艘从未见过的，如同山峦般的巨船，在运河的尽头拔地而起。那船身漆黑如墨，船首的魔神雕像狰狞可怖，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颤。
他们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么，但朝廷下发的安民告示上说，陛下要率领天兵，去东海斩妖除魔。
一时间，民心振奋。对于这位登基以来，便以雷霆手段扫平天下，行事远超常人想象的年轻帝王，大周的子民们，已经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陛下说能斩妖，那就一定能斩！
终于，东征之日来临。
京城码头，人山人海。
三艘体型最为庞大的“龙骨宝船”成品，如三座黑色的小山，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之上。为首的旗舰，被吴闵命名为“镇海号”。
船身之上，甲兵林立。孙武、张虎等一众悍将，身披玄甲，立于船舷两侧，神情肃穆，眼中却难掩兴奋之色。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乘坐这样的“神舟”，去征伐传说中的妖魔。
云飞扬和几位其他古族的“技术顾问”，则站在甲板的另一侧，表情复杂。他们是被吴闵“请”来随行的，美其名曰“随时处理技术问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人质。
“云少主，别拉着个脸嘛。你看这船，多威风！”孙武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云飞扬的肩膀上，差点把这位文弱的少主拍个趔趄。
“陛下亲手设计的图纸，我老孙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船！你说，这玩意儿开到东海，那些鱼精虾怪看见了，会不会直接吓得尿裤子？”
云飞扬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将军说笑了……”
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何止是鱼精虾怪，我看了都想尿。这船首的魔神雕像，是以兵主煞神为原型，又融入了巫神教的震慑神魂的图腾。寻常人多看几眼，都会心神失守，产生幻觉。这要是开到战场上，还没开打，对方估计就先疯了一半了。
这皇帝陛下，造东西根本不讲道理，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就在这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
身着玄色龙袍的吴闵，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三艘巨舰，以及船上整装待发的将士。
“出发。”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恭送陛下！愿陛下武运昌隆，荡平东海，凯旋而归！”
山呼海啸般的送行声中，三艘龙骨宝船的船底，无数玄奥的阵法符文逐一亮起。沉重无比的船身，竟是悄无声息地，平稳地驶离了码头，顺着运河，向着通往大海的方向而去。
船行至中途，吴闵独自一人，来到了镇海号的船首。
他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叮！“龙骨宝船”首次航行，系统数据采集中……】
【风阻系数正常……】
【水流动力匹配正常……】
【阵法能量回路稳定……】
【船体结构强度……轻微异常。】
吴闵眉毛一挑，心念一动：“异常在何处？”
【报告宿主，位于船底龙骨的第十七号复合阵法，其能量输出存在0.3%的冗余，这部分冗余能量正在对龙骨本身造成不必要的损耗。虽不影响本次航行，但长此以往，将缩短龙骨三百年寿命。】
【优化方案已生成：建议将该阵法符文的第三道回路，逆转半寸。】
吴闵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应该就是云海楼原本的技术瓶颈所在了。他们的阵法师，根本无法察觉到这细微到极致的能量冗余。
“云飞扬。”他淡淡地开口。
“臣在！”云飞扬一个激灵，连忙小跑过来。
“传令下去，让随船的阵法师，潜入水底，将龙骨第十七号阵法的第三回路，逆转半寸。”
“什么？”云飞扬愣住了，“陛下，这……万万不可啊！这十七号‘御水阵’是我云海楼的核心阵法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擅自改动，恐……恐有沉船之危啊！”
吴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云飞扬瞬间闭上了嘴，冷汗涔涔而下。
“朕说改，就改。”
“……是，臣遵旨。”云飞扬不敢再多言，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丝绝望，去传达这个在他看来无比荒唐的命令。
很快，几名云海楼的阵法师，在将信将疑中，做好了防护，潜入了水下。
半个时辰后，当他们重新浮出水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少主……改了……改了之后，船……船速好像……快了一丝！”
“而且……而且那种一直存在的，轻微的震动感，消失了！”
云飞扬呆立当场。
他愣愣地看着船首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不甘，彻底烟消云散。
全知全能。
这个词，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位帝王，不仅知道他们云海楼所有的秘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技术缺陷，他都了如指掌，并且随手就能解决。
这已经不是凡人，这是神。
一个披着人皮的，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云飞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对着吴闵的背影，深深地，心悦诚服地，鞠了一躬。
舰队出了运河，驶入真正的无垠大海。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海上的夜，比陆地要黑得多。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孤零零地挂着。海面如同一块巨大的黑玉，深邃而诡异。
船队点起了灯火，在黑暗的海面上，如同三粒微不足道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