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前耿小峰曾经设想过,媳妇从前那会引得同事发笑的工作,或许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不堪。
他所了解的媳妇,消费观有些矛盾,譬如她手里握有有限的钱,但不会去穷人常去的市场买低廉衣服,而会选择去品牌店买换季打折的衣服。
她说品牌打折的断码衣服要比市场相同价位的衣服质量更好。
对于那些版型和配色她如数家珍,就好像曾经是各种品牌的常客一样。
但有些时候她又显得品质十分低劣,比如背后会把邻居家女人吐槽的体无完肤,用尽最恶毒的话去咒骂人家。
这让耿小峰对养育她长大的母亲有些疑惑,疑惑那到底会是怎样一个矛盾的人,才会养育出这么矛盾的女儿。
只可惜他在娶沈苑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母亲。
没母亲的孩子都很可怜,耿小峰打小也没母亲,所以他对沈苑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怜爱。
但这所有的怜爱在听到同事口中说出的话后顷刻间荡然无存。
醉酒的同事用猥琐下流的语气形容沈苑从前的职业,卖肉的。
他自然不会幼稚到以为所谓卖肉的是指菜市场那种。
怎么会这样?
可细细回想,媳妇对于那种事既了解又排斥。
婚后,他们在一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媳妇想要讨好他时,会主动,每每让他欲罢不能。
另一种则是他主动提出,这时候媳妇就会用一种轻蔑的眼神将他望着,好像男人想跟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情多么羞耻一样。
耿小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知道媳妇已经睡了。
看到他回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个床耿小峰睡过许久,可如今却有些睡不下去了。
他只要看到沈苑,就会想起她从前是怎么跟那许多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恶心。
这种事情寻常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感同身受,总之,耿小峰受不了。
黑暗中,他盯着媳妇的睡颜思绪翻飞。
一会凶狠的想着把媳妇给掐死,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
就相当于把生了蛆虫的腐肉直接给丢出去,一劳永逸。
可他心底有个比较良善的小人又跳出来劝他,不能杀人,杀人得坐牢。
耿小峰不想坐牢。
媒人没有说错,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循规蹈矩,样样都是平庸的,隐匿在人群中想找到都得花上一番功夫。
如今好了,他不平庸了,因为他娶了个卖肉的女人,势必会遭到众人耻笑。
叹了口气,黑暗中耿小峰继续想,沈苑从前卖肉,那也是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事情了。
或许她有苦衷。
但是不行,耿小峰还是想掐死她。
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会出事,耿小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想清醒些。
沈苑被吵醒了,她先是嗅到一股难闻的酒气,然后不满道,“你大半夜是要发什么酒疯?”
“我要离婚!”
耿小峰在看到她睁眼的那一刻,突然这么决定。
他是个老实人,心眼小,格局自然大不了。
即使下不了狠心把媳妇掐死,可以后也不想再跟她睡同一张床,吃一锅饭了。
因为他嫌脏,心理上的。
“你说什么?”沈苑怀疑自己听错了,“喝醉了不睡觉,在说什么胡话?”
“离婚?你知道现在娶一个媳妇要多少彩礼不?跟我离了你有钱再娶不?”
沈苑讥笑道。
她这副表情刺痛了耿小峰的神情,直接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薅了下来。
“你这个臭婊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敢跟那些从前嫖你的男人这么说话吗?”
“妈的,老子说离婚!你给我滚下来找结婚证!”
越想耿小峰越觉得自己亏,她以前不知道卖过多少次,就这么个不知道几手的女人自己还花了两万块彩礼钱呢!
他那农村的爹要知道他们耿家花了半辈子积蓄娶了这么个糟烂玩意,说不定会立刻气的一命呜呼。
沈苑的头直接被他摔拉到了地上,痛的她有些懵。
“小峰,你是不是听别人胡说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要跟她离婚?
他们房间里的声响吵醒了白茉,她在门外听了一会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姑父,你不能打姑姑,这是家暴!”
白茉不敢相信,姑姑眼光这么差会选到一个家暴男。
男人打自己媳妇算什么本事啊。
“你快点儿回房间里!”沈苑既担心侄女听到耿小峰嘴里那些污言秽语,又担心他伤害到白茉。
“家暴?”耿小峰本来就一直反感白茉住在家里,如今借着酒劲把难听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了,“你这个寄生虫简直就是个灾星!”
“住在白家的时候,把养父给克死了,现在住到我们家里,我跟你姑姑也要离婚了,你满意了?赶紧滚!”
耿小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要不是白茉来家里,他怎么会苦闷到跟同事聊些有的没的。
要是不知道的话,那现在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
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白茉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真是太荒唐了,耿小峰怎么能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怪到自己身上?
“谁稀罕住你这里!”
她转身跑回房间就要收拾东西。
沈苑挣脱了耿小峰的桎梏,追到客房,“白茉,你别这么冲动,现在是夜里,出去容易出事,还是等天亮,我让你爸来接你。”
白茉本来就怕黑,如今有了台阶,趴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原来姑姑也跟她一样不幸,真是可怜。
“姑姑,你真要离婚吗?”
沈苑摇了摇头,“不,他只是喝醉了,等酒醒就好了。”
“可是,他对你不好,”白茉劝道,“不如跟他离婚。”
为了说服姑姑离婚,白茉还搬出了司蓉,“我听说之前司蓉她跟的第一个男人对她也不好,但是她改嫁后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如今过的好的不得了。”
沈苑微微垂下脖颈,只是揉了揉白茉的脑袋。
到底是个小孩子。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她想起自己的母亲,黎萱前后改嫁数次,跟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不如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