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我就不吃了,礼也不必退回,毕竟这是我给您过得最后一个生日。”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舅舅过得最后一个生日?”
杨芸将手里的杯子往桌面上重重一砸,忍气吞声了一整晚,终于有发泄的地方。
温欣面无表情,“各位吃好喝好,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叶家别墅的大门,她紧攥的双手才缓缓松开。
额上细密的汗水被风一吹,她抱紧双臂,轻颤了颤。
天气预报,今晚有雷雨,风越来越大,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造势。
四周充满了暗沉和压抑,一如十六岁的那个夜晚。
也是在叶家,叶新祖的生日。
她在饭桌上说她不想回Y国了,她想考国内的大学。
话都还未说完,温润承的巴掌就甩了过来,“你想上天,你上得去吗?”
叶岑的白眼也跟着递过来,“你以为我们愿意花钱送你出去啊?还不是为了给你谋一个好前程。”
“给我谋一个好前程是为了把我卖一个好价钱吧。”
在她听到叶岑说已经开始为她物色未来的联姻对象后,她掀了叶家的桌子,以表达她的愤怒和反抗。
那次,她以梭哈的方式宣泄了情绪,代价是被温润承送去精神病院关了半个月。
那半个月,太漫长了,漫长到只用十五天,她就长出了成年人的外壳。
人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审时度势,保护好自己。
所以。
你们开心就好。
我们来日方长。
收拾好情绪,温欣朝c区大门走,路上给陈夏花打了电话,她说很快就到。
等陈夏花的时间,她给秦秦打电话,问他宴瑾在哪。
秦秦说二十分钟前,宴总坐私人飞机去了x岛,与温婳所说一致。
“太太,大宴先生那边情况不是很好,事发突然,小宴先生没有来得及与您说……”
温欣打断他,“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丁香紫的宝马打转向灯靠了过来。
车窗下摇,陈夏花呲着大白牙,“hi,美女,等人啊。”
看她心情这么美,肯定是收获颇丰。
温欣上了车,问她,“要不要去喝一个?”
陈夏花摇摇头,“咱们这姿色,不宜抛头露面,还是在家里喝安全。”
温欣随她,“行啊,你家还是我家?”不等她说话,赶紧改口,“还是我家吧,我家清净,没男人。”
“走着。”陈夏花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路上温欣就开始点下酒菜,鸭货,烧烤,炸串,大猪蹄子,全是热量炸弹。
陈夏花拿眼斜她,“今晚战况如何?”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可惜我还未练成九阴真经,只能把明教教主拱手相让。”
温欣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点的都是平日里想吃不敢吃的,陈夏花和她口味基本一致,她馋的她肯定也馋。
点完餐,她见陈夏花不说话,准是又在琢磨狗血剧情,没心情和她闲扯,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结婚一年,他有一半的时间在LA,应该都是和温婳在一起。”
“毁掉婚约的人是温婳,他不怪她就算了,还照顾她,亲自去LA接她回来”。
“给她钱搞实验室。”
“他不知道我和温家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如果他和温婳清清白白,完全没必要瞒着我。”
她抬眸看向窗外,“我猜,应该就是两个人见面后,把话说开了,误会解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陈夏花摇头,“如果按你说的,他都要和温婳再续前缘,那还让你买房做什么?”
买房不就是为了安家好好过日子,总不能金屋藏娇吧。
说到买房,温欣想到买房前面的事。
“他现在都不碰我了,大概是为人守身如玉吧。”
“艹,你说真的?”
陈夏花脸色也凝重起来,听人说结了婚的男人不交公粮,那就是外面吃饱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了温欣一眼。
这么难过的事情,怎么能如此平静的从口中说出来。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话。
那些大喊大叫想要离开的人,从未想过真的要离开,而真正要离开的人,只会在云淡风轻的一个午后,披上一件外套,连声再见都不说,就这样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这姐们从上车到现在,没提过“离婚”两个字,但她猜,这次怕是真的要离婚了。
“放心,我给你找最好的离婚律师,让那狗男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天价赡养费。”
温欣往后靠在椅靠上,侧头45度仰望城市的夜空,语气深沉而悠长。
“荣格说,你的理由可以说服你的头脑,但只有你的感受可以触及你的灵魂。”
他和温婳暗通款曲暗度陈仓,当事人都承认了,证据摆在眼前。
可为什么她感受到她是被喜欢的呢。
陈夏花挠了挠头,这特么又是在青年文摘哪一期抄来的名言警句,啥意思啊?
温欣叹了一口气,“荣格都不知道是谁。”
陈夏花:?
离不离婚你特么听荣格的是吧。
“感受会骗人吗?”她问。
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她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最是分得清。
陈夏花听懂了,宴瑾那种级别的男人,能让她有安全感,多少是付出了点真心的。
可人都是他的了,只有一点点真心怎么够用。
要很爱,只爱,偏爱。
男人这种东西,既然结婚了,就要用最苛刻的条件去要求,不然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他对你再好,再喜欢你,但他一心二用,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那他的好什么都不是。”
温欣点头,有道理。
面上依然没什么情绪。
陈夏花带入一下自己,这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狗男女一个都别想活。
她有点看不懂这女人是怎么个事。
淡定过了头啊。
“你咋想的?”
温欣垂着眼皮,手指拨着指甲上的甲片玩。
半晌过后,慢慢悠悠地开口。
“她们今天这么搞事无非就是两个目的,我知道宴瑾和温婳和好了,主动退出。”
“我生气宴瑾和温婳来往,与他吵个天翻地覆,惹他讨厌,被离婚。”
陈夏花连连点头,“对对对,小三惯用套路。”
“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
“就是,这个婚咱就不离,气不死那些崽种。”
温欣给了她一个你很懂我的眼神。
“那律师先不找了?”
女人漂亮的大眼睛眨了几眨,“找着呗,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陈夏花:?懂个屁。
“看在你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一会我给你做个吨吨桶。”
陈夏花掌着方向盘的手哆嗦了一下,“我害怕,听说酒精中毒也会死人的。”
温欣气笑,摸她头安抚,“我你还不放心,酿酒技术包一流的。”
陈夏花吞了一口唾沫,“死就死了,今天你最大。”
回到桃李馨苑,温欣抱了个2L的吨吨桶,倒了半桶冰块,白朗姆搞里头,伏特加搞里头,龙舌兰、蓝橙力娇搞里头。
网上的配方柠檬汁20ml,4到5片柠檬就够了,她是柠檬重度爱好者,为了照顾陈夏花,只切了一个。
吨吨桶做好,点的下酒菜也到了,把阳台的落地窗打开,让四月还带着凉意的清风肆意闯入,眼前是一片被装在桶里的蓝色海洋。
陈夏花对温欣举起酒杯,“来,整点青年文摘里的小话,振奋一下姐疲惫的心灵。”
温欣笑,手指戳了戳吨吨桶,“愿我们往后的每一天,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哈哈。”
“这海是挺大的。”
陈夏花笑得肩膀直抖,到底是摇着手里的水晶杯轻碰了碰杯口,“cheers!”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温欣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陈夏花抱着她,口齿不清,“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从老登那里搞了多少钱,来,你亲我一口,我告诉你。”
温欣手指戳她脑袋,“你就是求亲亲,找什么理由。”
说完,她抱着她,在她左右脸上各亲了好几下。
亲完陈夏花就哭了,“没有钱的时候,想要很多很多钱,有了钱以后,又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有了很多很多的爱,又想要偏爱。”
她大着舌头,泪眼婆娑,“欣欣,你记住,人生来痛苦,且永不知足。”
温欣扶着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宝贝,你也没少看青年文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