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辽的大臣们看来,他们的皇帝陛下似乎有些精神不正常。你说当皇帝的,要么励精图治,每天召集大臣奏对,研究各项朝政。要么骄奢淫逸,每天声色犬马。总之这些都是正常人的打法。
但是杨竞则是不同,他这个皇帝,你要说勤政吧,也是勤政,折子批的很及时。但是他又总不住皇宫,跑到行宫待着。你要是说他不关心民生吧,也不是,他总能提出各种奇思妙想。
当余成关于删除《大辽律》中“忤逆父母”的罪名和删除《大辽婚姻管理条例》中“子女结婚必须父母同意”条款的折子送到杨竞面前的时候,杨竞很是仔细的看了起来,并且做了很长的批示:
“做人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孝敬父母是出于内心对亲情的孺慕,而不是法律的约束。忤逆父母的罪名太过宽泛,父母无苛待之意,子女必无历色之责。”
“男女婚姻乃上承天地阴阳之理,而行人之大伦,两情相悦而已。天地交泰,愿无关人事。阴阳和谐,本顺乎自然。故朕同意大理寺奏请,修改《大辽律》和《大辽婚姻管理条例》”
这应该是这些年杨竞批折子写的最长的批语了。折子返回内阁以后,内阁几位大学士肯定不同意啊,又癫癫的来找杨竞了。
“陛下,大辽以孝…”吴晋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竞打断了。
“长平,两件事,第一个,朕以后准备给大辽55周岁以上的百姓发养老金,每年每人两块银元,这个钱朕的内帑出。朕已经让皇后去做这件事了,你们内阁做好配合”杨竞很是干脆的说。有钱就是好,一年300万银元扔出去,谁能说不好?
“陛下真是如天之仁,比之上古圣王也不为过”吴晋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不用交养老保险,到年纪直接退休发钱,这种事在现代社会也没有啊。
“陛下,内阁定会每年实时更新老年人名单,确保名单准确,既不漏发一人,也不多发一人”赵石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好”杨竞满意的点点头,“第二件事,就是修改《大辽律》和《大辽婚姻管理条例》的事情,这个事情,朕想了许久,你们要说什么,朕也都知道,但是朕还是想把这个事推行下去”
杨竞见吴晋等人还要说话,摆一摆手,“长平、正德和鼎诚,你们都是宰相,肯定有匡正朕的得失的职责,朕知道你们有话要讲,但是你们先听朕说完”
“你们说,朕是皇帝、你们是宰相,咱们能给百姓带来什么?”杨竞自顾自的说道,“减免赋税,百姓能多吃口饱饭;吏治清明,百姓能多几天消停日子。可是,这种东西是不持久的”
“你们可能会说,可以用制度、用祖制保障,但是你们有没有意识到,对于大梁来说,咱们大辽本身就是地方割据政权”杨竞苦笑道,“咱们能造大梁的反,别人就能造大辽的反”
吴晋等人惊讶的看着杨竞,在他们心中,杨竞一直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亲王、是一个有些宏图大略的青年君主,杨竞今年不过23岁,大辽立国才两年,各项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刻,陛下怎么就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陛下,我大辽奉天承运,政通人和,势必会万世一系的”吴晋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些场面话啊,总不能顺着杨竞的话说,说陛下你的帝国要完蛋吧?
“这个世界上,哪有千年的帝国?更别提万世一系了?”杨竞苦笑道,“几位,现在朕还年轻,还有你们忠心辅佐,朝政是没有问题了。可是朕和你们,总有老去的一天,太子继位以后,你们敢保证各项制度能沿袭下去吗?”
“太子纯孝,必然能继承陛下的遗志,且陛下春秋鼎盛,想这些为时尚早”钱峰真诚的说道。
杨竞的这番话,给几位大学士也说的伤感了,时光流逝这种东西,本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可能太子会延续朕的政策,可是子孙后代呢?现在朕有你们几个贤相辅佐,以后还会有像你们这样贤明的宰相吗?”杨竞笑道。不得不说,杨竞是真会说话,几句话,把几个大学士眼睛都说红了。
“陛下”吴晋等人跪下,哭着喊杨竞。
“你们几个,是和朕共患难过的。长平陪着朕从长安逃到襄平,一路上危险无数。正德最先投靠朕,当时朕不过是只有几千兵的亲王。鼎诚就不说了,这些年,为了亏空朝政操碎了心”杨竞真诚的说道。
“对了鼎诚,前些天因为拜沙漠教的事,朕骂了你一通,你别放在心上,朕也是真着急了”杨竞掏出了自己手绢,提给赵石。
杨竞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赵石哭的更厉害了,“总是臣侍君不诚,让陛下忧心了”
“都过去了”杨竞摆一摆手,“朕总想着,给辽藩百姓留下点什么,金钱、制度都是这个可以变化的,只有民族性格不会变”
“朕之所以修改《大辽律》和《大辽婚姻管理条例》,就是希望给大辽百姓减轻一些精神枷锁,哪怕千百年以后,他们也会知道,婚姻是自己做主的,幸福就好。父母是可以吵架的,孝顺就好。精神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会理解朕的,是不?”杨竞最后问道。
“臣等完全理解陛下的苦心,誓死辅佐陛下”杨竞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吴晋等人再说别的也不合适了,只能表态支持。
“好,有几位大学士,是朕之福、大辽百姓之福”杨竞大喜,走下宝座去搀扶几位大学士。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杨竞终于说服了几位大学士。
就在杨竞搀扶几位大学士的时候,司马婉儿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折子,见杨竞和几位大学士这个状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来吧”杨竞说道,几位大学士也赶紧起身。
“陛下,对外情报司来的奏报,说是突厥那边有情况了”司马婉儿面色凝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