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得了太后的命令,带着人一路疾行,未作片刻停留。
趁着太阳落山前,又赶到了凝华宫。
凝华宫门前,守卫的内侍见她来势汹汹,正欲通禀,却被她一记冷眼压下。
“我奉太后懿旨来接皇嗣,谁敢拦?”
她声色俱厉,威势逼人。几名小太监低头闪避,不敢多言,只得匆匆放行。
殿前碧书早已听闻动静,快步迎出门来,眉心紧锁,拦住芷兰去路,低声劝解。
“芷兰姑姑,您这是要做什么?皇上不是说了,怕大皇子和十三公主吵到太后休息?”
芷兰未应,目光如电般一扫,声线冷厉。
“太后仁心,心思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揣测?还不快快让开!”
“如今懿旨已下,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若挡我,便是抗旨!”
碧书面色微变,正欲再辩,小林子已从殿后匆匆赶来,拱手施礼,口气却略带焦急。
“姑姑息怒,这事……怕是有误会。”
“皇上若醒,自会亲自安排皇嗣之事,又怎会不发明旨?您这样硬闯,只怕不妥。”
“你在教我如何行事?”芷兰冷声斥道,“太后懿旨已下,你也敢质疑?”
小林子一愣,面色沉下几分,却仍强作镇定。
“可凝华宫是宜妃娘娘所居,小皇嗣幼弱无依,若贸然带走,怕是惊扰龙嗣。还请姑姑慎重。”
芷兰却已不愿再与他们多费唇舌,转身一摆手,厉声道。
“拿下他们!”
她话音落地,身后几名高大嬷嬷与随行内监齐齐上前。
不容分说,将碧书与小林子一左一右钳制住,压至殿阶之下。
“你们敢!”
碧书惊呼,挣扎不得,眼中满是愠色与惊惶。
小林子则咬紧牙关,满脸怒火,低声斥道。
“芷兰姑姑!你这是乱来!”
“你不怕皇上问罪吗?”
芷兰却未理会,只冷冷吐出一字:“进。”
随即几名小太监快步踏入正殿,绕过层层帷帐,径直奔向内殿。
内殿暖香微熏,窗帷紧闭,两个皇嗣正在榻上熟睡,乳娘正在一旁照料。
碧画守在窗前,听得殿外喧哗声急促,心中警觉。
待门帘被一把掀起,几名太监鱼贯而入时,她脸色骤变,猛然起身挡在榻前,语声尖厉。
“你们要做什么!这是皇嗣所居,岂容你等擅闯!”
领头的小太监停下脚步,拱手低头,却目光森冷。
“碧画姐姐莫怪,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太后传召,两个小皇嗣须即刻送往慈宁宫。”
碧画闻言大惊失色,死死张开双臂挡在两个孩子前面,语气更显凛然。
“太后若真传召,自有懿旨。你们连旨都没有,竟敢擅动皇嗣?是要掉脑袋的!”
几个小太监互视一眼,领头者面色一沉,口中低喝一声。
“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推开碧画。她身形纤弱,猝不及防,被狠狠撞向一旁的雕花桌角。
“砰!”
清脆一声,碧画额角重重磕在桌沿,鲜血瞬间汩汩而出,顺着鬓角滑落面颊,染红了半边宫裙。
她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几欲栽倒,却仍强撑着护住榻侧,声音微弱却坚决。
“你们……敢动他们……就是大逆不道……”
那几个太监虽有些变色,却不敢退后,毕竟芷兰命令在前,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前。
奶娘早已抱起孩子,吓得脸色苍白,惊叫着。
“这是做什么?不要碰我们的小主子!”
殿中气氛顿时凝滞,空气仿佛冻结。两个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惊叫声在狭窄的内殿中回荡不止。
血、哭声、压抑的脚步与低咒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旋律,内殿如同骤然陷入一场无声的风暴。
而门外的芷兰,听得婴啼与混乱之声,眉头紧皱,却未动容,只缓缓开口。
“快些,带人,护驾回慈宁宫。”
碧书和小林子眼睁睁看着那几名小太监抱起两个还在啼哭的皇嗣往殿外走去,心中满是焦急与绝望。
大皇子还裹在绣有金鸾细纹的襁褓中,哭得小脸通红。
十三公主则哭得直抽噎,细细的嗓音仿佛一根针,一下一下扎进人的心头。
小林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嘶声喊道。
“你们这是谋逆!谋逆!你们这些疯了的奴才!”
碧书早已泪光涟涟,声音发颤。
不时地张望着宫门口,只盼着这会儿能有奇迹出现。
就在芷兰一行人带着大皇子和十三公主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
宫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亮的通报,划破沉沉夜色,如银钩划石,铿锵有力。
“懿妃娘娘驾到!”
这声音一出,仿佛一道惊雷劈下!
宫门口顿时一阵骚动,内监、宫女纷纷低头跪伏,气氛倏然一变。
原本陷入绝望的碧书与小林子闻声,眼中倏地浮上一抹狂喜。
“是懿妃娘娘来了!”
碧书几乎喜极而泣,声音发颤。
她猛地抬头看向芷兰,目光中带着几分快意与倔强。
芷兰脸色骤变,双目微眯,显然也没料到竟然会惊动懿妃亲至。
三公主病气才刚刚过,她不在毓秀宫里好好呆着,来凝华宫做什么?
而那宫门之外,一道身影缓缓踏入。
霞光尽敛,暮色正浓,但那身影宛如穿云裂雾而来,步步生光。
懿妃一袭月华银纱宫衣,衣袂上绣着缠枝蝠纹与团凤锦纹,绫罗间银丝流转,宛如月色流动。
鬓边插着金步摇,一串东珠垂坠至颊侧,妆容精致。
朱唇微抿,丹凤眼中寒芒毕现,神色张扬,气势凌然。
妙笔轻抚她衣摆,伴着她款步而来,步履从容,一派雍容华贵之姿。
她一入殿前,便扫了一眼眼前乱局,目光如利剑落在芷兰身上,眸中一丝怒色渐起。
芷兰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冷声出声。
“懿妃娘娘,这可是太后的懿旨,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
“请懿妃娘娘莫要阻拦......”
“放肆。”
懿妃斜睨着她,忽然冷笑一声。
她手搭在妙笔手腕上,微微一转,声音却冷冽如冰。
“狗奴才,见了本宫竟敢不请安?规矩都让狗吃了?”
芷兰脸色一僵,还未来得及分辩,只听懿妃一声清喝。
“张有全。”
殿门外立着的掌扇太监张有全应声疾步上前,躬身道。
“奴才在。”
懿妃目光冷然,语气却淡然如水,仿佛说的是一件寻常琐事。
“去,给这狗奴才好好长长记性,什么叫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