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川在宫里头被七王妃绊住脚,准备去易子川别院帮忙的夏简兮,也被人拦在了半路上。
因为准备了许多吃食和替换的衣裳,夏简兮便决定坐马车出门,却不想,车刚走出不远,便被堵在了路上。
夏简兮原也是不着急的,只是堵得时间久了,天气又炎热,便不由担心这车里的吃食会放坏了,便掀开帘子问道:“这样宽的马路,怎么就堵住了?”
坐在外头的时薇看了一眼前方,随后说道:“瑶姿去前头瞧了,好像是一个外乡人得罪了哪家的勋贵公子,正闹着呢!”
“可以换条路走吗?”夏简兮微微蹙眉。
“方才问过了,说是另一条路今日有人成婚,正挤着呢!”时薇无奈道,“这样热的天,也不晓得这些勋贵子弟闹个什么劲儿!”
“都是吃饱了饭,闲的发烂的家伙!”夏简兮说完,提着裙摆便下了马车,“我这车里装的都是吃食,到时候给我放坏了,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纨绔子弟在那里撒泼!”
时薇赶紧扶着夏简兮下车,随后跟在她身后,快步往人群挤。
正巧瑶姿也赶了回来,时薇和瑶姿便一左一右的护着夏简兮,直接挤进人群。
她们还未挤到最里圈,便已经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叫嚷着:“本少爷这身行头,少说也得百八十两银子,你给我泼了这么大一块污渍,说声对不住就想跑,你当本少爷是泥捏的不成!”
“分明就是你们先撞上来了,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们自说自话的撞上来,打坏了我的食盒也就罢了,还冤枉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汴京人,欺负我这个外乡人罢了!”另一个少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正巧西间隙也终于挤到了前头,她探出头去,看着拦在路上的两拨人,一眼就瞧见了闹事的那个纨绔子弟,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他是哪家的公子。
“这些人,真是不要脸,竟然欺负一个外乡人!”时薇瞧着那被围住的少年郎,打抱不平道,“这不是在败坏汴京的名声吗?”
夏简兮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瞧见那被围起来的少年郎,他一身书生打扮,身上的衣着虽然简朴,但并不廉价,脸上虽然气愤,但也没有半点慌乱。
“外乡人?”夏简兮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他是外乡人?”
“他说的官话都有口音,怎么就不是外乡人了?”时薇有些奇怪的看向夏简兮。
夏简兮却不觉得,她上下打量着那个书生打扮的少年,随后说道:“你看他浑身上下都是最精贵的料子,便是头上那根白玉簪子,就抵得上那公子哥一身行头了,至于口音,你仔细听,他那哪里是口音,分明就是故意的!”
时薇满脸的诧异:“衣服和簪子,小姐看得出来不奇怪,这口音,小姐也懂?”
“有口音的人,可不是只在尾调上带口音,是每个字都有口音!”夏简兮微微眯起眼盯着那个看起来很委屈的少年郎,“他装的很像了,但是太刻意了!”
时薇的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这厮,莫不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们的?”
最近的时薇,因为铁翼徽的事情,如同那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有人要害他们,搞得人心惶惶的。
不过今日,夏简兮却没有反驳时薇的猜测。
毕竟,太巧了。
早不吵,晚不吵,偏偏就他们出门的时候吵,还偏要堵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我们先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这里吵多久!”夏简兮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少年,最后突然开口道。
时薇原以为,夏简兮会说她多心,却不想,这一次,她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不担心他们马车里的吃食了。
那一瞬,时薇和瑶姿立刻明白过来,面前的这些人,说不定,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
时薇下意识的伸出手护着夏简兮,瑶姿也偷偷的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夏简兮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人的戒备,默默的转身准备离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与那些人辩驳的书生,却突然向着她们的这个方向跌了过来。
夏简兮连忙往后退的同时,瑶姿一个箭步上前,佩剑也在瞬间出瞧,直接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那一瞬间,瑶姿突然听到了周围传来了许多刀刃碰撞的声音,声音很轻,但是却足以让她听到。
“你这人莫不是瘸了腿了,好端端的就扑过来,莫不是还想弄脏我家小姐的衣裳!”时薇立刻上前,厉声呵斥道。
那书生怎么都没想到,夏简兮身边的额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不过一个踉跄跌倒,一个丫头直接拔了剑,另一个也不管青红皂白直接上前叱骂。
书生一脸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三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的说辞。
良久,那书生才回过神来,一脸委屈的说道:“小生只是不小心,还望小姐恕罪!”
“我家小姐这身衣服是汴京第一绣娘秦娘子做的,价值三百六十两,你一句不小心,就差点弄脏了我家小姐的衣服,难不成,你一个不小心,便价值三百六十两?”时薇叉着腰怒声道。
书生一时语塞。
他下意识的看向夏简兮,满脸的困惑。
明明,他调查过后,说是这夏简兮为人纯善,他这才专门堵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可以为自己出头,到时候也可以借此相识,博得一丝好感。
可眼前的这个,分明就是刁钻的千金大小姐,与那什么至善至纯没有半点干系。
就在书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夏简兮却瞧见了他腰间的玉佩,纯白的羊脂玉,这么大一块的,绝对价值连城,却只是刻做一块简单的玉牌,怎么看,都不会是普通的外乡人。
夏简兮盯着那块羊脂玉看了很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
顺义王之子,易星河!
七王爷今日入京,与王妃一起住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却没有听说这位顺义王世子,一开始,夏简兮以为他不曾如今,可如今,看着面前的这位。
满身富贵,却偏要装作外乡人的少年,分明就是那位顺义王世子。
对这位顺义王世子,就是夏简兮,也知之甚少。
他尚在七王妃腹中便随父母去了封地,在封地出生,在封地长大,先帝与顺义王相差十几岁,而这位顺义王世子,与当今陛下,却年岁相当,据说当初,太皇太后,原本是想争一争嫡长孙的名头,只是当时的七王妃年岁实在太小,一直不曾有孕,这才略输一筹。
如今算来,眼前的这位书生,不论是年岁,还是气度,肯定就是那位顺义王世子了。
夏简兮看着面前的易星河,肯定了一家事情,那便是,她被人盯上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易星河为何要伪装成一个外乡人,然后还堵在这里让她瞧见他被人为难的样子,难不成,他是觉得,她会因为瞧见一个外乡人被为难,就会出言阻止?
越是这般想,夏简兮的脸色就越难看,甚至戴上了几分特属于那些富家小姐的颐气指使:“你且走开,莫要挡着我们的路了,我们还得去外头忙,在挡着,可别怪本小姐不用客气了!”
书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几个为难他的世家子弟倒是认出了夏简兮,其中一起颇有几分眼熟的公子哥儿上前说道:“不曾想,竟然拦住了夏小姐的去路,我们这就让开,这就让开!”
夏简兮看了一眼那公子哥儿,随后冷不丁的说道:“别什么人都欺负,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连带着自己的脑袋都栽进去了!”
那公子哥儿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讪笑着往外走:“都让开,都让开,别堵在这里了!”
另外几个蠢蛋没听明白,还想上前将书生拉回来,却被那公子哥儿一把拽住衣领,往两边散了去。
夏简兮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甚至连个余光都没给易星河,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瑶姿,我们走!”
瑶姿盯着易星河看了半晌,随后抽剑离去。
三个人一转身,方才还一脸无辜茫然的易星河,突然就变了脸,脸上那点无辜瞬间消散,眼中满是阴郁:“竟然被她看穿了?”
很快,躲在角落里的奴才们便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世子,我可以去杀了她!”
易星河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个奴才,冷哼一声:“你以为她身边那个女的是吃素的?”
那人立刻低下了头。
易星河轻轻的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方才的那一点无辜和委屈早就变成了冰冷的杀意:“夏简兮,这个女人,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呢!”
易星河最擅长的,便是装作那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可如今,竟然被一个第一次见的女人给看穿了,让他突然之间觉得这偌大的汴京城,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