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璟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琉月宫中，显得十分清晰。
只不过，无人回应。
他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不由伸手抚上曾经柳如锦梳妆的桌子，满眼留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放不下。
或许是因为初遇足以惊艳，所以现如今想忘，也忘不掉。
沈珺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袍，走进内宫里面沐浴更衣后，随后在两人有过无数次旖旎的床榻上，躺下来就寝。
因为周围还有那熟悉的淡香味，所以他很快睡了过去。
可是另外一边的柳如锦，听到自家大儿的话语，睡意全无。
特别是看到那张小字条。
柳如锦：“这是他给你的，还是你自己问要的？”
柳璟烨听到这话，多了几分犹豫。
“娘亲……我这该怎么说呢，一个是他说若是我们下次再来大齐玩的话，可以找他们一起，毕竟他们对大齐比较熟悉。”
“二来……是孩儿看到这些东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明儿个跟娘亲一起登门道谢，毕竟到时候我们也要离开了。”
离开前过去道别，这对于娘亲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吧？
柳如锦闻言，心里面百味交织。
大齐……他自然熟悉。
毕竟大齐是那个男人的地盘。
只不过在自己大儿面前，她没有表现太多。
柳璟烨不明，只觉得娘亲似乎对沈浦父子很是躲避。
在南诏国，他也跟同伴出去玩，每次娘亲都会牵着他的手，目送他上马车。
可是今日……娘亲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大大方方。
难不成……是他想得太多了？
柳如锦望着柳璟烨双眼，脑海不由浮现出沈珺璟的眉眼。
温存过后，她曾无数次用手描绘过他的眉眼。
而她的孩儿，刚好遗传了沈珺璟那双眼睛。
柳如锦犹豫再三，才缓缓开口：“烨儿，这样好不好？娘亲让人备一份厚礼，然后明日一早就送过去。”
说出这话时，她十分心虚。
她能看得出烨儿是想亲自登门道谢。
但……请原谅她的自私，她并不想这样。
她不想看到沈珺璟，也不希望沈珺璟见到自己。
自家娘亲话都说到这里了，柳璟烨点了点头。
虽然他很想带着娘亲登门道谢，但是娘亲不想，那么他就不去了。
娘亲开心最重要。
这话题算是过了。
柳如锦手搭在柳璟烨肩膀上，又道：“今儿个你们出去用膳，可遇到什么有趣事情？或者沈浦的爹爹有没有问你什么？”
这话一出，柳璟烨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沈浦的爹爹一直向自己打探娘亲的消息。
而娘亲……似乎也在打探点什么。
难不成两人之前认识？
若是认识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啊……
柳璟烨：“他问了关于娘亲的消息。”
听到这话，柳如锦呼吸乱了几分。
果然！
“他问了什么？”
柳璟烨能注意到娘亲的脸色，从刚刚柔和变成严肃。
他忍不住又道：“他还问了爹爹的消息。”
柳如锦听到这话更是不能淡定了。
果然是她养的好大儿，这一句话分成两句来说，让她的感觉跌下去起来，然后又跌下去。
这种感觉十分折磨人。
柳如锦：“那你是怎么说的？”
她目光定格在柳璟烨身上，有几分遮不住的紧张。
柳璟烨：“娘亲，你和他认识吗？若是不认识，为什么你们两人都在互相打探彼此呢？还是孩儿想多了？”
柳如锦知道沈珺璟小时候就很聪明，但是没有想到，自家大儿也丝毫不逊色。
她都还没有怎么样。
自己大儿就怀疑到这里了。
柳如锦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娘亲？之前你面对别人，并不是这样的。”
柳璟烨的话再一次传来。
柳如锦试着让自己语气冷静，缓和道：“没有，只是面对这样的事情，娘亲担心罢了。”
柳璟烨点了点头，“娘亲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他问我我就说我有爹爹了，生怕他有歹心，所以我也没有怎么说娘亲。”
柳如锦听到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毫不犹豫将柳璟烨搂入了怀中。
“不愧是娘亲的乖宝。”
还好……
还好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阿烨这般聪明，估计沈珺璟问不出什么。
真是问出什么，以她对沈珺璟的了解，估计这个男人现在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面对这个情况，柳璟烨若有所思。
他能看得出沈浦的爹爹，似乎不是什么普通人……
——
另一边，孤翊并没有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沈珺璟。
他是拿着酸梅子回来后，先告诉了芳草。
“你知道吗？今儿个我见到一个跟陛下很相似的孩子！”
若是换在平时，芳草估计会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最近她刚刚见到柳如锦和柳璟烨。
听到这话的芳草，瞬间就坐起了身子，满脸惊讶。
“你说什么？你看到了谁？”
孤翊还以为芳草对自己这话感兴趣，连忙道：“那个孩子大概这么高！”
他用手丈量了一下，随后又道：“那双眼睛简直跟陛下太像了！很有一个可能就是夫人并没有死！”
芳草自然知道这个事情。
但她没有想到，孤翊会遇上。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她记得柳如锦跟自己说，她并不在大齐久待，只是过来看看她，带孩子出来走动走动罢了。
明儿个孤翊再去找，说不准，柳如锦人已经不在大齐了。
孤翊：“那个孩子似乎在跟陛下一起用膳！因为我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的。”
听到这话的芳草，只觉得手中酸梅子比平时酸了一倍。
两人站一起？
那这事，泱泱可知道？
本来她也劝泱泱回去，可是陛下有子嗣在，泱泱心疼阿烨，她也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阿烨跟沈珺璟见面了。
孤翊都能看出点什么，也不知道沈珺璟有没有看出一点什么……
芳草：“你或许是看错了！”
孤翊听到这话，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有所怀疑。
可是……真的很像！
——
翌日天一亮，沈珺璟难得休沐，所以早早便出宫，在写给柳璟烨的那处私邸等着。
他差不多喝了两壶茶，一个时辰过去后，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身旁的侍从想过去给开门，但是却被沈珺璟目光停止了动作。
他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拉开木条的时候，沈珺璟手微微发颤。
若是门外真的是泱泱……会怎么样？
沈珺璟在拉开最后一点木条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
可当门打开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泱泱，似乎是一位丫鬟。
丫鬟手中捧着一个大盒子。
“感谢贵人对我家公子的招待，这是我家夫人一点薄礼，还望贵人笑纳。”丫鬟恭敬道。
沈珺璟望着那大盒子，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他抬手拿过，唇角勾了勾，“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丫鬟见到事情完成了，便转身离开了。
一般人拿到她们家夫人的礼，都会开心。
可是……这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只有沈珺璟心里面清楚。
他手指微微攥起，自嘲轻笑了声。
虽然站在门外的人不是泱泱。
可是……送礼的人没有出现，不就是代表，对方是泱泱的几率更大了？
毕竟只有害怕，才会躲着。
“泱泱，你还会像之前那样吗？”
像之前那样……躲着他。
沈珺璟拿着手中盒子回宫了。
一回到宣政殿，沈珺璟便沉声吩咐道：“将奏折都拿来，往后几日看看那些老臣子可有什么事？若是有事的话，早些说出来。”
这话一出，大家多少能猜到陛下估计要离开大齐几日了。
交待下去后，沈珺璟执笔，长睫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母子二人是从南诏国来的。
所以……泱泱在南诏国是吗？
——
事情吩咐下去后，宣政殿只有沈珺璟一人。
此时的孤翊刚好进宫。
毕竟昨儿个的事情，他不知道芳草是否好奇。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此事告诉陛下。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他不相信陛下就这样放下了。
沈珺璟听到孤翊过来，便让人进来了。
孤翊进来后，直接开门见山。
“陛下！昨儿个跟你待在一起的小团子，跟你长得真是相似，不知道……”
孤翊话音还没有说完，沈珺璟轻笑了声，眉眼上挑。
面对这一幕，孤翊待在陛下身边也不久了。
难不成……陛下也发现了什么？
“有多像？”沈珺璟不禁问。
“那可真是太像了！不知道这孩子的娘亲，陛下可见到了？”
沈珺璟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听说有夫君了。”
话一出，孤翊有些吃惊。
对方有夫君，那要是陛下忽然出现……
岂不是又走回了老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沈浦嚷嚷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要见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去见仙女姐姐不喊我一起，害的我睡到了现在！为什么！”
听到沈浦的话，沈珺璟不由闪过一抹光亮。
他果真是没有白养沈浦。
人躲着他。
他就不能利用别人诱她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