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在清冽的墨色下,晕开点点暖黄。
一辆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缓缓驶入长街。
车厢内端坐的,正是大秦风头无两的最年轻的首辅,沈彻。
总算处理完朝堂政务,脑中想的的尽是江晚卿失踪的事。
马车平稳抵达定北侯府门前。
沈彻甫一下车,巷尾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闻声抬首望过去,正是明执和月白!
明执拉紧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跨步上前,“世子!有消息了!”
月白紧跟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交到沈彻手中。
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在东街上发现了姑娘的帕子,这布料和绣花,都是姑娘惯用的,绝不会错!”
沈彻接过帕子,仔细地翻看了一眼,确实十分熟悉,是江晚卿之物。
但帕子除了有些脏污,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月白眼神一黯,摇头道,“这还是一个孩童捡到的,那周围已经搜查过,再未发现其他的踪迹......”
沈彻将那方绢帕狠狠攥入掌心,指骨泛起青白色。
忽然又松开手,沉声吩咐道道,“自江府到东街的所有路径,给我一寸寸再翻一遍,特别是东街,都住了哪些人,近几日可有新增人口,一个都不能漏!”
“是!”明执和月白领命而去。
沈彻转身,大步跨进府门。
刚踏进浮云居,便有下人躬身禀报,“禀世子,侯夫人在书房内,已等候多时了。”
沈彻颔首,快步走向书房,推开门。
梅氏闻声起身,急切地迎了上来。
声音带着沙哑,红肿的眼眶尽是乌青,“晚儿的事,可有进展了?”
看着母亲忧心如焚的模样。
沈彻不忍说出实情,温声安抚道,“已经动用了所有人手,母亲放心,我定会寻回表妹!”
梅氏自然是信任自己儿子,只是,心里更是担忧江晚卿。
她已经暗暗乞求姐姐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晚儿,性命无虞!
但姑娘家被掳走,本就不好听,眼下又迟迟寻不到人.......
梅氏心下惶怕,泪水再次无声落下。
沈彻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母亲微微颤抖的手臂,轻声安慰,“母亲,莫再伤怀,晚儿回来,若见你如此憔悴,定然会心疼的。”
梅氏捻着帕子,胡乱地擦拭了几下脸上的泪痕,连连点头应着,“好,母亲不哭了,你累了一日了,也快些歇息吧。”
“好,我派人送母亲回去。”
紫宸殿和沈彻的浮云居,又将迎来一个无眠的夜。
*
谢府里,已是深夜。
江晚卿心烦气躁地推开窗棂,任由凛冽的夜风吹进屋子。
守卫听见声响,走至窗前,也不言语,毫不留情地伸手将窗扇重重关上。
“砰!”
江晚卿被这粗暴的举动气得血气上涌,胸中郁气更浓,却又无处发泄。
这两个守卫,简直是不通人情的石头!
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都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半分回应。
她想搬个矮凳坐在门口,晒晒太阳都不许。
日日憋闷在屋子里,连呼吸都十分不顺畅。
这两日谢玄也未再露面。
只有一个哑巴丫鬟,每日按时出现,为她整理床铺,打扫房间。
就连每顿的餐饭也是由她默默送入,再无声地收走。
江晚卿格外留意了守卫对这哑巴丫鬟的态度。
两名守卫对她似乎很是放心。
她带进来的吃食器物,守卫会仔细查验。
但收拾换下的衣物床褥,带出去时,守卫倒是连看都不看。
这个发现,像是微弱的星火,让江晚卿有了极大的期望!
若是......
能让这哑巴丫鬟帮忙,将消息带出去.....
有了这念头,江晚卿的心满是希冀,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她顶着两只黑眼圈,早早地起了身。
对守卫道,“给我些热茶,实在渴得慌!”
守卫没应声。
江晚卿的心悬在半空,焦灼地等待着。
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约莫一刻钟后,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哑巴丫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手拎着沉重的热水桶,另一只手提着一壶新沏的茶水,无声地走了进来。
哑巴丫鬟低垂着眼帘,将茶壶轻轻搁在屋内的矮几上,又把脸盆中倒了些热水。
一如既往的安静、规矩,仿佛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江晚卿默默接近,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口。
她攥了攥颤抖的手指,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那冒着热气的茶水。
目光扫过哑巴丫鬟收拾整齐的床铺,又落回那壶茶上。
昨夜辗转反侧时,她想了一个计划。
趁着哑巴丫鬟背对着她,弯腰整理床铺被褥的间隙。
将早已备好的一小片薄纸,飞快地塞进昨日刚换下的素色中衣的夹层里。
上面用烧剩的炭条写下了几个至关重要的字,墨色极淡。
那里针脚细密,若非刻意翻找,绝难察觉。
她迅速将中衣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在那堆待洗衣物的最上面。
做完这一切,她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指尖也冰凉一片。
哑巴丫鬟整理好床铺,转过身来,走向那堆换下来的衣物。
江晚卿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早就慌乱不堪。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矮几旁,提起那壶热茶,随意地为自己倒水。
哑巴丫鬟动作麻利地抱起那堆衣物,包括最上面那件藏着秘密的中衣。
江晚卿看着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
江晚卿端着茶杯,指尖死死扣在杯沿上,心神都紧系在哑巴丫鬟抱着的那堆衣物上。
哑巴丫鬟走到门口。
那两尊门神依旧伫立着,目光冷硬地扫视过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江晚卿的心跳的快要冲破胸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守卫的目光落在哑巴丫鬟怀中抱着的衣物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是脏衣物,仅此而已。
随即,他们便移开了视线。
没有检查!他们真的没有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