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煮!”
萧祁下令,李素带着人直奔仓库。
直到新米下了锅,这些百姓才满意,又怕吃不到,就都坐在粥棚附近等着。
江晚卿扯了扯萧祁的衣袖,满脸愧疚,“都是我,不弄清楚就下到了锅里,白白浪费了粮食。”
萧祁温声道,“你也是好心,这灯笼草根确实能吃,只是眼下灾民体质虚弱,不能多用罢了。”
见江晚卿依旧低垂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萧祁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我还要再去巡防堤坝,有件事分不开身处理,不知你能不能帮帮忙?”
江晚卿猛地抬头,眼中染上希冀的光,“我,我可以试试。”
萧祁浅笑着道,“那太好了。”
*
花溪镇最大的富商赵府门前,来了一位姑娘。
这姑娘虽带着帷帽,但身边跟着的护卫威武不凡,就连丫鬟比府里的看着有仪态。
门房不敢怠慢,道了句稍等,便立刻跑去禀报。
不多时,江晚卿就被请到了花厅,茶点接连奉上。
再打量来往的下人,她心里有了数。
一盏茶刚饮完,一年轻男子踏入花厅。
赵暮想起门房说这姑娘姓江,他把花溪镇有些脸面的人家想了一圈也没这个姓氏,作礼道,“不知江姑娘来寒舍所为何事?”
江晚卿福身回礼,“您是府上的公子?”
赵暮眉头微皱,“我是赵家家主,称我公子亦可。。”
年纪轻轻便当上家主,看来并未凡人,江晚卿肃然道,“我是沈彻的表妹,来此确实有事相求。”
赵暮一听,暗道定然不是好事,语气却恭敬起来,“原是沈大人的亲眷,姑娘且说。”
“花溪镇灾情严重,饿殍遍地,我知赵家家底雄厚,可否舍些粮食出来,不用多,只要能让百姓坚持两三日即可,朝廷的赈灾粮马上就到。”
“当然,晋王殿下不会白白要这粮食,用金银抵换,赵家主可否行个方便,也可怜一下这些灾民。”
赵暮眼中透着冷意,看着江晚卿的眼神暗暗施压,“水灾刚起,我赵家出人出力,亦有向官府捐钱捐粮,如今府内的只够家里人吃的,下人也是喝粥度日,赈灾粮到底何时能下,谁也不知,我是家主,不可能因为姑娘的一不托底的话,就将赵家上下百口的命交出去。”
真是个难啃的硬茬,江晚卿探出指尖轻点在案几上,“这糕点精致,且又带了热气,是新出锅的。”
说完又碰了碰茶盏,“茶也是上好的白毫银针,赵家真如家主口中所说的食不果腹?”
被揭了短,赵暮不由暗骂下人不会做事,脸上却笑道,“招待贵客自然是要拿出家中最好的不是,捐粮之事,赵家帮不上忙,姑娘请回吧。”
见赵暮要走,江晚卿忙起身阻拦,帷帽随着她急切的动作,滑落在地。
一张绝色貌美的面容映入赵暮眼中,骤然怔住,混迹商场,他自然见过不少美人,而眼前的人,娇软花柔,浑然天成的美貌宛若画中仙子。
见她身边的丫鬟捡起帷帽为她戴好,赵暮不由得惋惜轻叹。
“赵家在此事上定是百利无一害的,我人微言轻只能许些钱财,但有沈大人和晋王殿下在,若赵家同意,我去求晋王殿下写下承诺书,赵家主再考虑一下,我明日再来,告辞。”
望着她姣好的背影,赵暮竟隐隐对明日生出了期待。
上了马车,桑若问道,“姑娘,这赵家家主会同意吗?”
江晚卿摇头,心中没底,“我也不知,毕竟天灾人祸面前,人人力求自保,怎会轻易将救命的东西献出。”
“去下家!”
奔走了一日,大多是一样的口径,都说府里的存粮不多,帮不上忙。
江晚卿累得腰酸背痛,回到厢房已趴在软榻上动也不想动。
桑若轻轻拍了拍江晚卿,“姑娘,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再睡。”
“嗯。”
被温热的水包裹着疲乏的身子,倦意渐渐袭来,她伏在浴桶的边缘上昏昏欲睡。
门外似是有人交谈的声音。
江晚卿撑起手臂,嗓音慵懒,“桑若。”
厢房的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近。
“晚儿。”
萧祁低沉的嗓音响起,江晚卿一个激灵直起身,瞬间清醒过来。
“你,你别过来,我在沐浴!”
哗哗的水流声仿若在耳畔流淌,萧祁的喉骨艰难地上下滚动,定了定心神,哑声道,“恩,在这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听着他的声音就在门外,江晚卿羞惶地把自己缩进水里,一双水眸颤了又颤,紧紧盯着珠帘。
“今日,累着了吧。”萧祁本想让她找点事情做,没想到她居然实诚到把乡绅的府门敲了个遍。
江晚卿僵着身子,慌乱地回道,“还好。”
那些人要么是从商,要么是从政退下来的,各个成了精似的难啃,但知晓她的身份必不敢为难她。
“明日不必再去了,好好歇着,我已派人去催运粮官。”
江晚卿听着却不想放弃,她没办好事,让百姓们少了一日的粮食,无尽的负罪感溢满心头。
“我想再试试。”
萧祁知她的心思劝不动,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事艰难,你不要太过难为自己。”
“好。”
“明日让卫临陪你去。”
“好。”
“想我了吗?”
“好....嗯?”江晚卿的双颊绯红一片。
萧祁无声失笑,想着此时她的神色,有些心痒难耐,“我去叫桑若。”
随着脚步声离去,江晚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颈微微放松。
“姑娘洗好了?”桑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干净的里衣。
江晚卿刚在床沿坐下,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诧异地望向房门。
“我去看看。”
去而复返的人,却换了一个。
“是谁来了?”江晚卿靠在床头用棉巾绞着头发。
萧祁的目光落在她半湿的乌发上,深邃的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走近床边,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棉巾,为她轻轻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