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阵的光芒在皲裂的舱壁间流转，像一条挣脱束缚的金色巨蟒。苏瑶能清晰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声响，灵能与林烨共振时产生的压力正沿着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起细密的红斑——那是灵能过载的征兆。
“能量输出稳定在87%，”林烨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苏瑶，你的灵能阈值快到临界点了，再坚持三十秒，最后一个节点马上完成。”
苏瑶咬着牙没应声，视线越过林烨的肩头，看向舷窗外。暗星舰队的旗舰已经冲破空间站的第三层护盾，炮口的红光像垂涎猎物的兽瞳，正死死锁定着他们所在的控制室。就在三分钟前，副官传来消息，“玄鸟”号的主炮冷却系统被流弹击中，充能效率下降了40%，原本计划的同步炮击被迫取消。现在，星核阵成了唯一的破局希望。
“左肋第三根肋骨，”她突然开口，声音因疼痛有些发颤，“好像断了。”
林烨的动作顿了半秒，古玉扳指上的纹路骤然亮了三分：“别分心！我已经将你的灵能引导到脊椎节点，那里抗压性最强。”他的灵能顺着光带涌来，带着熟悉的暖意，像三年前在月球基地，他为她处理辐射灼伤时那样，精准而温柔。
苏瑶的银链突然剧烈震颤，链节上的“玄鸟”编号逐一爆裂，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光带。这是灵能耗尽的征兆。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却被林烨及时伸出的手拽住——他竟在维持阵法的同时，硬生生分出来一缕灵能凝成实体。
“还有十五秒，”林烨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古玉扳指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暗星旗舰的反物质炮开始充能了，我看到它炮口的蓝光了。”
苏瑶猛地睁眼，视野里果然映出一团不祥的幽蓝。那光芒比三年前摧毁月球观测站的反物质炮亮了至少三倍，仅凭空间站残余的护盾，根本不堪一击。她咬碎舌尖，借着剧痛强行提升灵能输出，银链最后一个编号“7”在光带中亮起时，星核阵终于完整了。
“启动！”林烨的吼声几乎要震碎通讯器。
金色光带骤然收缩，在控制室中央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起初只是微弱的搏动，像一颗刚诞生的恒星，下一秒却猛地炸开——不是向外的爆炸，而是向内的坍缩。苏瑶感觉周围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暗星舰队的炮口蓝光在视野里凝固，林烨拽着她的手传来灼热的温度，甚至能看清他袖口磨破的线头。
这是恒星内核被撬动时产生的时空扭曲。
坍缩的光球中心浮现出一道裂隙，里面翻涌着银白色的火焰——那是被强行牵引而来的恒星能量。林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将古玉扳指按向控制台：“坐标锁定暗星旗舰反应堆，能量输出120%！”
“你疯了！”苏瑶失声尖叫。星核阵的安全阈值是100%，超载20%意味着施术者会被恒星能量反噬，轻则灵脉尽断，重则当场汽化。
林烨没回头，只是反手将一个金属罐塞到她手里：“这里面是修复凝胶，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先给自己用。”他的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红斑，动作顿了顿，又补充道，“三年前你说过，星核阵的风险计算模型有误差，现在看来，你说得对。”
苏瑶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三年前，正是她在月球基地的推演报告里写下“星核阵存在未知风险，建议永久封存”，可此刻，他们却在拿命赌这5%的误差概率。
银白色的火焰顺着裂隙喷涌而出，像一柄精准的长矛，瞬间刺穿了暗星旗舰的护盾。苏瑶看到旗舰的反应堆在火焰中扭曲、膨胀，最后化作一团刺眼的白光——那是反物质与恒星能量湮灭的光芒。强光穿透舷窗时，林烨猛地将她按在身下，古玉扳指的光芒在他背上炸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金色昙花。
冲击波撞在舱壁上，空间站剧烈摇晃。苏瑶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林烨趴在控制台上，古玉扳指已经碎裂，后背的作战服焦黑一片，渗出的血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银色——那是灵能与恒星能量冲突的迹象。
“林烨！”她扑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抬手挡住。
“别碰，”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恒星能量还在灼烧灵脉，会传染。”他指了指控制台的残骸，“暗星舰队的副舰正在撤退，副官已经带人追击了。”
苏瑶这才注意到，暗星的残余舰队正像溃散的蚁群，仓皇逃离时空裂隙。而控制室的屏幕上，星核阵的光芒正在消退，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像给破碎的舱壁镶了道边。
“你的灵脉……”苏瑶的声音哽咽了。她能感觉到林烨体内的灵能正在紊乱，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河流，时而湍急时而枯竭。
林烨笑了笑，想抬手擦她的眼泪，却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来。“还记得我们在火星遗迹找到的那块星核碎片吗？”他突然说，“我后来研究过，它的能量波动和星核阵同源。等我好了，我们去把它挖出来，说不定能改良阵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古玉扳指的碎片在他掌心闪烁了最后一下，彻底熄灭。
苏瑶抱着他逐渐变冷的身体，听着副官在通讯器里兴奋地汇报战况，突然觉得整个宇宙都安静了。银链的残骸还沾在她的手腕上，带着林烨灵能的余温。她慢慢摸索出林烨塞给她的金属罐，按下喷嘴时，修复凝胶却顺着指缝流下，在控制台上积成一小滩，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三个小时后，“玄鸟”号的临时医疗舱里。苏瑶坐在病床边，看着林烨被绷带包裹的后背，那里的灼烧痕迹即使被凝胶覆盖，仍能看出狰狞的轮廓。副官刚刚离开，带来了暗星副舰全部被歼灭的消息，也带来了陈老的通讯——这位德高望重的前院长说，他会亲自带着修复灵脉的古方赶来，让她务必看好林烨，等他到了再进行下一步治疗。
医疗舱的灯光是柔和的白色，照在林烨沉睡的脸上，竟让他平日里凌厉的线条柔和了几分。苏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焦黑的发梢，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躺在医疗舱里，只不过那次是为了替她挡暗星的辐射弹。
“你总说我太理性，”她低声说，像是在对沉睡的人倾诉，“可你自己呢？每次都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
林烨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苏瑶凑过去听，隐约听到“星核阵……误差……”几个字，忍不住笑了笑，眼泪却先一步滑落。
她拿起旁边的终端，调出星核阵的实时数据。经过刚才的爆发，阵法的核心参数已经稳定，那些曾经被认为是“误差”的波动，此刻竟形成了新的能量循环——那是她和林烨的灵能共振后产生的异变。苏瑶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或许，这才是星核阵真正的形态？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弹出一条加密信息，发信人显示为“夜枭”。苏瑶的瞳孔骤缩，指尖悬在解密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她知道，这封信里，一定藏着暗星舰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真相，也藏着三年前那场“意外”的谜底。
医疗舱外，星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林烨的绷带边缘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瑶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解密键。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无论是她和林烨之间小心翼翼维系的平衡，还是这场横跨星系的博弈。而星核阵残留的金色光晕，正沿着舱壁缓缓流动，像在无声地预示着，一个全新的棋局，已经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