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金敏雅是在青岛海边的一个阴天。
\"??!\"（韩语：操！）
这句韩语脏话从她嘴里蹦出来时，我正蹲在沙滩上捡贝壳。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赤脚站在海水边缘，对着空荡荡的沙滩骂骂咧咧。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身上，像是给她打了一束聚光灯。
我拍拍裤子站起来，用我仅会的三句韩语之一打招呼：\"??????\"（你好？）
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我的相机，\"她用蹩脚的中文说，\"不见了。\"
我走近几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某种花香混合着海风。\"我叫爽朗，\"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酒店服务员，五星级的。\"
她破涕为笑：\"金敏雅。首尔来的。\"
\"敏雅xi，\"我故意学韩剧里的称呼，\"相机长什么样？\"
\"黑色的，索尼，这么大。\"她用手比划着。
\"别急，\"我掏出手机，\"我帮你问问。\"我拨通了海滩管理处的电话，用青岛话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敏雅歪着头看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说的话，像唱歌。\"
\"青岛话就这样，\"我咧嘴一笑，\"比普通话带劲。\"
十分钟后，一个晒得黝黑的老头拿着相机走过来。\"是这个不？落在更衣室了。\"
敏雅尖叫一声，冲过去抱住相机，然后又抱住老头。老头一脸懵逼，我赶紧把他救出来。\"大爷，人家韩国人，热情。\"
\"韩国人啊，\"大爷擦了擦汗，\"怪不得，跟电视里一样。\"
敏雅检查着相机，突然叫住要离开的大爷。\"等等！\"她翻出几张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这个，给你。\"
照片上是青岛的日落，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美得不像话。大爷乐呵呵地收下了。
\"你还会拍照？\"我问。
\"摄影师，\"她骄傲地挺起胸，\"自由职业。\"
\"牛逼，\"我竖起大拇指，\"我只会用美颜相机。\"
她笑得更欢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爽朗xi，很搞笑。\"
\"走，\"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店，\"我请你喝青岛啤酒，压压惊。\"
\"现在？\"她看了看表，\"你不上班？\"
\"午休时间，\"我眨眨眼，\"再说了，帮客人解决问题也是工作。\"
酒店酒吧里没什么人。我熟门熟路地带着敏雅坐在角落，冲调酒师老王使了个眼色。\"两杯原浆，再来盘蛤蜊。\"
\"你又带姑娘来蹭酒，\"老王用青岛话嘀咕，\"小心经理看见。\"
\"国际友人，\"我义正言辞，\"展现青岛人民热情好客的时候到了。\"
敏雅好奇地看着我们：\"你们说什么？\"
\"他说你漂亮，\"我面不改色，\"问你要不要加微信。\"
老王差点把酒洒了。敏雅却大方地掏出手机：\"好啊。\"
我扫了她的二维码，头像是一只卡通兔子。\"你属兔？\"
\"嗯，25岁。\"她接过啤酒，轻轻抿了一口，立刻皱起脸。\"啊！苦！\"
\"第一次喝啤酒？\"我惊讶道。
\"韩国人喝烧酒，\"她做了个喝shot的动作，\"这个，\"指着啤酒，\"像马尿。\"
我差点喷出来。\"你中文不错啊，连马尿都知道。\"
\"电视剧学的，\"她狡黠地笑，\"还知道'王八蛋'、'他妈的'。\"
\"停停停，\"我举手投降，\"再教你这些，回头你妈该骂我了。\"
\"妈妈不在，\"她调皮地吐吐舌头，\"在韩国。\"
酒过三巡，敏雅的脸颊泛起红晕，说话也越来越大胆。\"爽朗xi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啃着蛤蜊，\"五星级酒店服务员，工资低，没人要。\"
\"骗人，\"她凑近，身上的香水味更浓了，\"你长得像韩剧男主角。\"
\"哪个？李敏镐还是金秀贤？\"我故意摆了个pose。
\"都不是，\"她咯咯笑，\"像...搞笑艺人。\"
\"得，\"我假装受伤，\"我这么帅的脸，你说像搞笑艺人。\"
她突然伸手摸我的脸。\"但是很帅，\"她的手指凉凉的，\"特别是笑的时候。\"
我抓住她的手。\"敏雅xi，你喝多了。\"
\"没有，\"她摇头，\"韩国女人，酒量好。\"然后一头栽在桌子上。
\"老王！\"我慌了，\"这咋整？\"
老王耸耸肩：\"你撩的妹子，自己负责。\"
我只好半扶半抱地把敏雅弄回她房间。刷卡进门时，她突然清醒了一点，环住我的脖子。\"爽朗xi，\"她在我耳边吹气，\"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但某个部位已经投了赞成票。\"你确定？\"
她没回答，直接用嘴堵住了我的问题。她的嘴唇有啤酒的苦味和口红的甜味，我脑子嗡的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经理的咆哮从听筒里传来：\"爽朗！你他妈死哪去了？下午两点有VIp接待！\"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敏雅正支着脑袋看我，被子滑到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早啊，\"她懒洋洋地说，\"你睡觉打呼。\"
\"我得去上班了，\"我手忙脚乱地穿裤子，\"晚上来找你？\"
\"好啊，\"她扔给我一件t恤，\"穿这个，你的酒味太重了。\"
我闻了闻，确实一股酒吧味。\"昨晚...\"
\"很棒，\"她眨眨眼，\"特别是你学韩语那部分。\"
我老脸一红。昨晚情到浓时，她教了我几句韩语情话，我则用中文荤段子回敬，虽然互相听不懂，但肢体语言足够表达。
\"晚上七点，\"我系好领带，\"带你去吃正宗海鲜。\"
关门前，我听到她用韩语喊了句什么，大概是\"再见\"的意思。我吹着口哨走向员工通道，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敏雅逛遍了青岛。栈桥、八大关、崂山...每到一处，她都兴奋地拍照，偶尔让我当模特。
\"站好，\"在五四广场，她指挥我，\"手插口袋，看远方，装深沉。\"
\"这样？\"我摆了个便秘的表情。
\"???!\"（哎呀）她跺脚，\"不是拉屎的样子！\"
路过的大妈们掩嘴偷笑。我干脆一把搂住她，对着镜头做鬼脸。\"这才是真实的我。\"
照片里的她笑得前仰后合，头发被海风吹乱，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我突然希望时间能停下来。
第五天晚上，我们在海边的小酒馆喝酒。敏雅变得沉默，不停地看手机。
\"怎么了？\"我问。
\"妈妈，\"她叹气，\"让我回去。有工作。\"
我的心沉了一下。\"什么时候？\"
\"后天。\"她盯着酒杯，不敢看我。
我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首尔到青岛，飞机两小时。\"
\"你会来吗？\"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我夸张地拍拍胸脯，\"五星级酒店服务员，有的是钱。\"
她笑了，但笑容有些勉强。\"爽朗xi，说谎的时候会摸鼻子。\"
被拆穿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往返机票。\"我会想办法。\"
那晚我们没回酒店，而是在海边坐了一夜。她靠在我肩上，讲她在首尔的生活，讲她的摄影梦想，讲她讨厌的相亲对象。我则讲我如何从一个农村小子变成五星级\"金牌\"服务员的光辉历史。
\"爽朗，\"天快亮时，她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我可能...爱上你了。\"
我愣住了。海风吹散了她的话，但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是，\"我听见自己说，\"虽然我们才认识五天。\"
\"韩语怎么说？\"我问。
\"???.\"（撒浪嘿）
\"撒浪嘿，敏雅。\"我笨拙地重复。
她笑着吻我，咸咸的，不知道是海水还是眼泪。
送她去机场那天，我穿了最体面的西装，还特意喷了香水。敏雅取笑我像是去参加婚礼。
\"下次见面，\"安检口前，我紧紧抱住她，\"我一定学会更多韩语。\"
\"我会等你的???.\"她在我耳边说，然后转身走进人群，没有回头。
我站在机场大厅，感觉心里空了一块。手机震动，是她的消息：\"相机里有惊喜。\"
回到酒店，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登录她留给我的云盘。里面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爽朗xi\"。
点开后，我愣住了。上百张照片，全是我——我捡贝壳的侧影，我喝啤酒时皱起的眉头，我装深沉的滑稽样子，我睡着时流口水的傻样...最后一张是我们相拥的背影，青岛的海和天在我们身后融为一体，照片底部写着一行韩文。
我截屏发给懂韩语的朋友。他回复：\"意思是'你是我镜头里最美的意外'。\"
我摸着鼻子笑了。这个韩国姑娘，不仅偷走了我的照片，还偷走了我的心。